同一时间,与李北辰和祁琪的正在发生的不愉快不同,蒲海龙正在单独宴请为他成功撬开“馋嘴嘴快食店”的吴尘。
此时的包房之内,吴尘正夹起一块沾了芥末的象拔蚌往自己嘴里放。从吴尘享受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爱这个味道。吴尘的主业是经营健身房,自己虽然是资金入股,但是作为健身房的老板之一当然也需要有一个得体的外表。更何况吴尘还没有结婚,怎么能让自己随随便便的成为一个油腻中年大叔。基于这样的原因,蒲海龙将这顿只有他们两人的庆功宴安排在了JB区北滨路一家知名的海鲜店。拿吴尘的话来说,海鲜可以多吃,不长胖。吴尘将整块象拔蚌吞咽下去之后,随即又给自己来了一勺龙虾粥。看得出来,吴尘很享受这样的食物搭配。
蒲海龙知道吴尘有先吃菜再喝酒的习惯,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来了一个“套餐”。待到吴尘心满意足地用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嘴巴,蒲海龙才举起面前的小酒杯,开启了今天的主题。
蒲海龙率先表示感谢道:“尘哥,敬你一杯,感谢的话不多说,都在酒中。”不得不说,这一句南衢市标准的酒场开场白在什么地方都能派得上用场。
吴尘举起酒杯,一点也没有谦虚的意思,说道:“龙总客气了,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在吴尘看来,帮主顾撬店就是一门生意。你给钱,我做事,不存在什么谢不谢的事。只是这些话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面上还需要一层薄布遮羞。毕竟,蒲海龙喊吴尘为“尘哥”,多少有点朋友的意思。既然是朋友,有些话还是含蓄一点为好。
站在李北辰的角度蒲海龙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坏人,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干什么要来撬我的店。可是站在蒲海龙的角度,自己却只是做了一件生意场上再正常不过的事。在他的眼里,没有违法犯罪就是正当手段。换个角度来看,李北辰的馋嘴嘴快食店生意好,就算别人不来撬你店,那可不可以在你旁边再开一家。你卖什么别人就卖什么,你卖十块被人就卖九块,你卖九块别人就卖八块,不明着来,就搞什么开业优惠、节日优惠,只要财力比你雄厚就能把你逼得无路可走。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在李北辰隔壁开店的人又是不是坏人。这只是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而在你生意好的时候就要提防着被人对你的算计。这个道理李北辰不懂,但是蒲海龙懂。所以,现在馋嘴嘴快食店的店铺易主,之前姓李,现在姓蒲。
有句话形容生意人是怎么说来着:“他们大方的时候可以挥金如土,他们小气的时候可以一毛不拔。”这句话听着像是有点贬低生意人的意思,可细品之下却是说他们的目的是将利益最大化。挥金如土是为了什么?挥金如土当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眼前需要解决的事必须要挥金如土才行。一毛不拔又是为了什么?一毛不拔当然是眼前的事不值得他们用一分钱。对于吴尘的这样的人,蒲海龙必须是大方的。虽然达不到挥金如土的程度,但是蒲海龙有必要让吴尘感觉到自己的善意和真诚。喝完第一杯酒,蒲海龙一点也不啰嗦的将一个厚实的信封推到吴尘面前,说道:“生意人,言而有信。”收回推出装有吴尘报酬的信封,蒲海龙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说道:“尘哥,我有个疑问,可否一问。”蒲海龙清楚,当自己把信封拿给吴尘那一刻起,此事就应该结束了。只是他心中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此时颇有点不吐不快的感觉。只是这问与不问之间还要看吴尘对自己的态度,是以蒲海龙不能直接发问。
吴尘点头道:“你问,答不答在我。”
蒲海龙先道:“那是当然。”随后才问道:“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关店,那为何还要馋嘴嘴陪这么多钱。”
吴尘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为了真实。”
面对如此简单的回答,蒲海龙明显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蒲海龙立马转换话题道:“五粮液尘哥还喝得惯?”
吴尘回味着口中的酒香,说道:“我自认为是个吃货,自然好美食、美酒。”五粮液的醇香入喉,吴尘不由回想起初次和李北辰见面的场景。
和自己之前所做的业务不一样,吴尘很欣赏李北辰这个年轻人。众所周知,当前时代环境下大学生就业困难。准确来说不能说是困难,而是想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困难。李北辰也不例外,原本满怀抱负的青年在毕业之后一样是处处碰壁。吴尘欣赏李北辰的地方有三点,其一是从闯荡到找个安定工作并且踏实上班的时间只用了三年。从那次谈话中得知,混迹三年之后李北辰不是心灰意冷,而是主动选择了另一条路。在和平线缆的这段时间,李北辰更没有得过且过,而是在不断的学习提高。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积极且向上的态度。不像现在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大学毕业之前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横空出世、一统江湖的豪侠。大学毕业就业受挫之后,立马变成了怨天尤人的怨妇。整天最多的就是对社会不公的抱怨、对父母平凡的抱怨、对怀才不遇的抱怨,殊不知抱怨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逐渐侵蚀自己的意志品质,最终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当然,能尽早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废人也不错,至少能少吃很多的苦。在吴尘看来,李北辰就不是喜欢抱怨的人,他知道,只有解决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其二是李北辰有魄力。那一次谈话吴尘不着痕迹地引出了许多他想知道的情况。李北辰之前虽然没有做过餐饮,但他开这家快食店并不莽撞。为了开好馋嘴嘴快食店,李北辰在江南省著名的“好客”连锁快食店做了半年的夜班兼职。就是通过这半年的学习和观察,李北辰才摸到了一点快食行业的门道。店里如何运营、如何管理,菜品的渠道有哪些、价格又是几何,店铺应该选在什么位置、应该采取那种租赁方式,甚至是荤菜和素菜应该摆放在哪个位置最合理,怎样吸引顾客回头,优惠活动应该怎么做才最合理等等这些东西,都是李北辰那半年的收获。在学到本事之后,李北辰没有犹豫,立马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曾今有人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愿意吃生活的苦,而不愿意吃学习的苦?吴尘认为最正确的回答是,学习的苦是主动吃,人们当然不愿意。生活的苦是被动吃,不吃也得吃。李北辰有魄力的关键不仅是他的行动能力,而是他愿意主动吃学习的苦。在好客快食店工作的半年时间,就是他努力吃苦学习的时间。
其三,李北辰识时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绝不是虚言。吴尘在设计撬掉李北辰馋嘴嘴快食店的计划中,就有专门针对事后李北辰不愿意把店交出来的预案。吴尘和李北辰都不知道的是,他们在这一点上想到了一起。如果李北辰真以合同为由和商场杠上了,那马强绝对有九十九种方法收拾他。虽然最后没有用到这个环节的预案,在吴尘的褐色笔记本中可是实实在在记载了李北辰脑子里的内容。李北辰如此的识时务是吴尘没有想到的。在吴尘看来,一个28岁的青年男性能吞下赔偿巨款的憋屈就算有城府了,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占自己收入大部分的财源断流。甚至吴尘还在计划中加入了近距离激怒李北辰的戏码,让他在大失方寸之下越挫越多直至关门。可笑的是,这些精心设计的计划居然在一个28岁的青年男性身上没有用上。可贵的是,这个28岁的青年男性让吴尘的这段计划没有了用武之地。
思虑良久,吴尘给李北辰下了定义:“如此年轻人,稍加打磨定成大器。”
见吴尘一副思考者的神色,蒲海龙再次举起酒杯,说道:“尘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这次的合作很愉快,吴尘的效率也让蒲海龙认识到了什么是专业。随着自己日后事业的发展,想必还会有和吴尘合作的机会。在蒲海龙看来,即使和吴尘成不了朋友也不能成为敌人。所以,如果吴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那是蒲海龙求之不得的事。
吴尘放下心中对李北辰的好感,举杯道:“龙总听过一首诗吗?”
蒲海龙道:“尘哥请讲。”
吴尘双眼直视蒲海龙,缓慢说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蒲海龙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