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金家窑里，刚刚赵菊兰突然登门，令这家人睡意全无，纷纷起炕，穿衣，叠被，收拾窑，同时一边议论关于牛有铁的事。

　　牛新玲：“达，你说我四达会不会真出啥事了？”

　　牛有金：“我看不会，你四达经常上山，他有经验。”

　　牛新荣：“我刚刚都说，四达身上背的猎枪，他怕啥？”

　　杨宝凤：“你光知道想当然，山里除了狼还有豹子，还有黑熊和老虎哩，就算你有枪能把它们怎么样？”

　　牛新玲：“达，我四达走时给我说他这次上山至少能打一只五六十斤的狍子。”

　　牛有金：“你四达尽是胡谝，他能打到我也能。”

　　牛新玲：“达，我感觉我四达走那天有点不正常。”

　　牛有金：“哪不正常？”

　　牛新玲：“我四达突然劝我爷不要抽烟，还一直问我爷哪里不舒服，我就想，我爷能吃能喝身体硬朗的，哪有不舒服嘛，再说我四达他自个都是大烟管可跑去劝我爷，你说他安的啥心？”

　　牛有金：“你四达说奇话，人不抽烟咋能成？你四达还说啥？”

　　牛新玲：“我四达还跑我二达家劝我二达不要喝酒，还强调他要注意他的胃。”

　　牛有金：“......”

　　牛新玲：“达，你说我四达是不是知道了啥，瞒我们？”

　　牛有金：“你四达能知道啥？他还不是他？”

　　牛新玲想了想，想到不好的事，又说：“达，你说我四达表现出来的古怪会不会是，是他最后的交代。”

　　杨宝凤一听怒了，“你这瘦女子，你在说啥？啥叫最后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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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永禄已来到大儿牛有金家，他站窑门口没进。

　　见这家人不急不慢，还有点懒散就生一肚子气，他鼻喷白烟，冲牛有金气嘟嘟喊：

　　“有金，你是个石头人嘛，你弟昨晚一晚都没回你知道不？”

　　“我知道，达。”牛有金声音沉沉回答。

　　他下炕，穿好鞋，顺手从烟匣捏一支卷好的烟往窑外走。

　　“你知道你还等啥？天都亮了你知道？”牛永禄继续拉着黑脸。

　　间隔三秒，他开门见山，“走，咱父子们现就走，上山找你弟去，不能再装糊涂，他是你亲弟你要知道。”

　　父子俩心照不宣。

　　事实，牛有金为这事也担忧，只是没父亲那么强烈。

　　他把卷烟往父亲手里递。

　　牛永禄一把甩开，他还没消气，一脸嫌弃，说：“我不抽你烟。”

　　在这事上，他看起更像赵菊兰，较易冲动。

　　牛有金没说什么，回头瞅瞅牛新荣，见他还赖在炕，就气嘟嘟喊，“新荣你叫炕粘住了，你不起等啥，身上没骨头等我来扶？起来！”

　　最后一声吼，牛新荣嗖一下弹起。

　　边穿衣边问：“达，咱现就去山上找我四达吗？”刚刚他也听到他爷说的话。

　　“就是，你爷都来了，咱父子们一块去，路过胡同再把你二达喊上。”牛有金大声说。

　　牛永禄气消，见牛有金把烟往自己嘴里填，他一步跨前弄了回来。

　　牛有金哭笑不得，“达，来我给您点上。”他掏火划燃去点。

　　目睹这父子俩间的默契，杨宝凤长吐口气，脸上僵硬瞬间化开。

　　刚刚她还在替这父子俩担心，怕他爷俩嚷起，毕竟老爷子脾气也不好，打牛有金一顿事小，但气坏身子不太好。

　　至于上山找人，毕竟天亮了干啥都好，人多一起上山问题不大，再说这种事是自家人的事，遇着就得帮，哪怕赴汤蹈火，情理要顺。

　　现这事已有决定，她也就不用再操心。

　　她端起尿盆往窑外走，看老爷子邋里邋遢，顺嘴唠叨：

　　“达，你把你棉鞋后跟勾起穿嘛，踩脚下像啥样，你又不是收破烂的。”

　　老爷子脸上严肃瞬间被破坏，弄的他都有些难为情。

　　来时一急，都没来及把鞋穿好，他弯腰勾起，冲大媳妇笑笑，就去收拾农具了。

　　天已擦亮，雪停了，风也停了，地院到处一片雪白，空气中清瑟瑟的，鸡狗冻不敢出窝，人都麻了。

　　父子几个扛撅头的扛撅头，拉铁锨的拉铁锨，还有扁担……把柴窑弄的哐哩哐啷。

　　邓乐琴听到窑外动静赶紧走出，她抱着小孙女，小家伙已哭完，小脸上都冻出红二团，眼睛一眨一眨怪可爱。

　　邓乐琴悄悄雀向赵菊兰，满脸狐疑问：“菊兰，咋啦？”

　　见她两眼红肿，精神恍惚，便又问：“菊兰，有铁昨晚回来没？”

　　没到刚把赵菊兰问转，结果她就泪崩。

　　正这时，大庆二庆俩神不知鬼不觉走来，俩小子不知发生什么，看母亲时害怕的手脚并齐恨不能给敬个军人礼，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无辜又可笑。

　　看到俩人，赵菊兰才想起自己还有俩拖油瓶，忙对邓乐琴说：

　　“二娘，待会我走，你帮我照看下大庆和二庆。”

　　“放心放心，我叫他俩来我窑里跟丽丽一起耍，你放心去找人。”

　　牛永禄父子仨已抗好农具，正在往门外走，他们都没想要带赵菊兰一起，毕竟都知道赵菊兰有身子，加之雪路难走，去也无益。

　　但赵菊兰硬跟过去。

　　他们极力劝说，最终犟不过便让她跟了走，赵菊兰啥心情他们都懂，劝也无用。

　　下一步，他们要去喊老二牛有银，他是赵菊兰二哥，在村东头，赵菊兰家在村西头，两家相距近十里路，说近也近，说远也远，但关键他顺路，怎样都好说。

　　至于老三家，他们没考虑，因为他们家也在麻油村西头，住的远，主要是不顺路。

　　他们扛农具踏雪往卧牛山方向走，路上先后遇到几个早起铲雪的村民，对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时他们都只简单说去弄点柴禾烧炕，然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快速走开。

　　家丑不能外扬，尤其像牛有铁这种情况，如传出去给村里人知道，会笑掉大牙。

　　要是给村里些同行老猎户们知道，他们又会怎么想。

　　没人会傻到看天下大雪，还背着枪硬往山上闯，那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