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推杯换盏
送牛进财走,回来路上,牛有银一直在斟酌牛进财刚刚的话,就只邀请弟弟吗?
越想越不痛快,回窑就没再说话,闷头喝酒。
牛有铁看出二哥心事,举酒和他碰喝,说:“二哥,过两天咱一起进山去。”
“我不想跟牛进财,你想就跟他去吧。”牛有银说。
脸上心事酒精都盖不住。
老爷子也看出牛有银心事,他笑着说:“老二,你瞧你咋这么小心眼,你管他牛进财有没叫你,你和你弟一起去就是。”
牛有金笑笑,说:“我就想不通,你们一个个打个猎还闹上别扭了。”
沉吟片刻,牛有铁严肃道:“二哥,我劝你还是把你的火药枪换了,咱凑点钱买杆好枪,你相信我,咱多上几趟山绝对回本。”
他没提及牛进财刚刚没喊他打猎的事,知道二哥是好面子人,现直奔主题比较好。
牛有银点点头,没说什么,不过心情明显开朗许多。
事实,作为猎人他早想买杆好枪,之所以一直不敢下手,还是因为担心回不了本,大把钱押枪上不值当。
毕竟打猎也仅只是副业,到耕种季节,他还是和村里人一样要务农,每天要挑粪施肥,除草,防霜冻等等,有干不完的活。
他赞同牛有铁建议,垂下头想想,俄而后说:“我现在还差点钱,不过等年后我粜几袋麦凑够钱,再买不迟。”
“差多少?”牛有金积极问。
见老四一撅头挖到富矿上,本不对打猎感兴趣的他,这时一下也蠢蠢欲动起,即便对打猎一窍不通,但资助老二不需经验。
“八九十块钱吧。”牛有银回答,他没想大哥会关心自己。
“哦,还差那么多呀!”
牛有金吃一惊,支支吾吾几声,就又说:“我还以为只差一二十块钱,不然我就借给你去买了,当然你知道,咱新荣马上结婚,我担心彩礼钱不够。”
牛有银听后欣慰,急忙说:“好哥哥,你的钱就好好给新荣留着,新荣娃结婚事大,我买枪纯属胡闹,折腾人哩,你不必挂心上。”
牛有铁抬抬手,打断牛有金,插话说:“二哥,你不用粜麦,这年代麦子紧缺,咱留着自己吃,至于枪,我的意思是,等咱打猎攒够钱再买,又不是一刻就买,当然也不是一直舍不得花钱买。”
“好好,二哥知道。”牛有银苦笑,他看起不耐烦。
牛新荣给他倒上一杯,他没有端,绕开就被直接抓起瓶子与牛有铁干。
二哥情绪高涨起来,牛有铁没劝说,酒兴来之不易,稍纵即逝,他边与二哥干杯,边趁此机会喊黑军去喊他妈来喝。
牛有铁知道,三嫂谢笑萍酒量好,自己和大哥,三哥,以及父亲都是一喝就倒的那种,陪不了人。
谢笑萍只比二哥小几岁,但酒量却好惊人,在牛有铁印象中,三嫂不仅酒量好,还能说会道,有时候出落的像男子汉。
反倒三哥牛有铜,却软绵绵像女人家,用三嫂话说是个“三脚踹不出一个臭屁来”的人。
平时家里来客,三嫂会让三哥先陪,自己赶紧去做饭,做好饭,她就取代三哥陪侍客人,要知一般酒量的客人还喝不过她一个小女人。
牛有铁心中,三嫂酒就量好这点令他敬佩,前世他认真起都喝不过三嫂。
给黑军说了,黑军就笑,“我妈和我二娘,我大妈,我四娘几个人在厨窑里。”
他觉得喊女人上桌奇怪。
实际上,因旧习俗,这年代女人吃饭还是不上桌的,尤其家里来客人。
牛有铁声音朗朗道:“你现在去,去把你妈,你大妈,你二娘,你四娘,还有你新玲姐全给我喊来,好好坐桌前吃饭。”
“好。”牛黑军干脆一应,立刻跑去了。
此时桌前没一人对此反对,或说三道四,连向来传统保守的牛永禄也不说什么,二哥也一样不说。
确也如此,都一家人,没啥远近疏离。
当牛黑军跑去叫,那些传统女人却都不来,扭扭捏捏,大惊小怪,嗯,她们也没错,都知就算男人不在乎,作为屋里人,她们得自觉不是。
“四达,她们不来。”牛黑军嘿嘿地笑着。
“……”牛有铁给弄的无语,他只好亲自去请。
“咋咧,三嫂子,给你上桌机会你还不来?要让你弟请轿子来抬你呀?”
“好傻弟弟,你喊我去桌前吃个饭能咋!”谢笑萍笑着婉言道。
“你赶紧走,陪二哥喝酒。”
说完,牛有铁伸手去拽三嫂胳膊,这年代人与人间虽很传统,尤其哥嫂间礼仪禁忌,可他不管那么多。
其实三嫂也开明,并非传统到十头牛都拉不回的人,给牛有铁一硬拽,她就去了。
一边笑着,有些难为情,“好我的傻弟弟,你赶紧把我衣服松开,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牛有铁松开三嫂,紧跟又去拉大嫂,这年代人就奇怪,进大不进小,得先把老大扭转,老二老三就不请自走。
一番拉拽,杨宝凤同意,跟着姚杏芳也同意,再跟着牛新玲,邓乐琴,赵菊兰等人也都同意。
走离厨窑时,赵菊兰把煤油灯吹灭,牛有铁看到想说什么,摇摇头没说。
看来已经习惯了。
酒桌上,谢笑萍不负众望,她推杯换盏,妙语连珠,很快跟这些不善言谈的男人们打成一片,狠狠夸赞牛有铁打到狼和野猪同时,还旁敲侧击猛夸到老爷子,说老四有出息都是他生的好,一时间把在场人逗的直笑。
过程中,她又是代贺明芳,又是代老爷子,没少喝,几圈下来牛有铁都有些醉意,她却依旧谈笑风生,停不下来,酒也不上脸,刚的像个男人。
一旁,看大家热热闹闹,吃吃喝喝,聊天谈笑,赵菊兰心情格外好,这刻,即便她时不时想到家里没粮吃的窘境,但心里已没那么害怕,反而把那些未知恐惧看得开。
看桌上肉不够,她默默离开去厨窑端些添上,水壶水不多,她就提前往锅里倒水,把火点燃,等水喝完,锅里水也烧开。
为不打扰到他们谈话,她屏息敛气,安静的像一道幽灵,渐渐他们都忽略她的存在,她每次离席和入席都轻手轻脚,不把椅子、桌子弄响。
可就在她去厨窑路上,她听到什么,突兀地“啊呀”一声,像一道闷雷响彻天地间,引得窑内人都停下筷子,把端起的酒又放下,齐齐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