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快速西坠，牛有铁等人拖猎物回到麻油村口已是黄午了。

　　“咦，牛有银，早上你不是说你去弄烧炕柴了么。”

　　村民牛从军正在坡下铲雪，抬头看到正从坡头走下的牛有银，忍不住又调侃起。

　　“我看你走时，又背兔枪，又扛镢头，行囊重的，这都出去整整一天，你把柴弄哪去了？”

　　牛从军话音刚落，他两个哥就拉木锨从自家院里纷纷走出。

　　事实，牛有铁冒险进山打猎的事他兄弟仨早已知道。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牛有铁背一杆老枪，带猎犬，单枪匹马往深山方向走，牛从军和他两个哥刚从山里打猎回来，路上碰巧撞见牛有铁。

　　他弟兄仨好心劝牛有铁不要上山，但却被婉谢。

　　牛从军也是猎人，和牛有银及他弟也算冤家同行。

　　同时他也爱看人笑话，更因为那天他好心劝说了牛有铁，心里就一直痒痒想知道“不听劝”后果是啥样。

　　那么大雪，那么陡滑的山路，他弟单枪匹马不是跑去找死是什么。

　　牛有银也不怂，他接过话茬反调侃。

　　“柴当然弄好了，只是顺路回来时运气好，还打到狼和野猪，重的背不回来么。”

　　牛从军冷笑，不以为然，刚要耍笑牛有银两句，紧接他看到牛有铁，嗯，他那高高大大身影，及他那张岁月沧桑的脸，还有那快捋起的胡子。

　　他身后还跟着他父亲牛永禄，他们后面还有他侄子牛新荣，及他媳妇赵菊兰。

　　嗯，他们都平平安安回来，他们身后还拉一旱牛，旱牛上绑一头七八十斤重野狼，还有已分好的野猪肉，至少有一百多斤。

　　看到这一幕幕画面，牛从军脸一下僵住，把刚到嘴的话生噎回去。

　　他两个哥此时也吃惊不小，心里一万个不可能。

　　因被好心劝说，路过时，牛有铁主动去跟牛从军打招呼，他热情说：“从军哥，晚上你来我家吃喝吃喝。”

　　同时他朝他两个哥笑着，也把他们包括进去，“你们也来，都别客气。”

　　然牛从军脸仍在僵，强烈嫉妒感使他的脸正在扭曲变形，令他忘掉刚刚发生什么。

　　他二哥叫牛从民，是老实人，急忙赔笑，“能行能行，我们晚上都来。”

　　他大哥叫牛从先，他跟着赔笑，见牛有铁浑浑全全，忍不住给竖起大拇指，“牛有铁，没想到啊，这狼和野猪都是你打的。”

　　“是啊，我打的。”

　　牛有铁也不谦虚，当然，没啥好谦虚，同是猎户，知道打到猎物除经验丰富，更多是运气和胆量。

　　牛从民和、牛从先兄弟俩此时都不管他弟僵在那儿，都好奇，吸到旱牛跟前目不转睛地看。

　　这兄弟俩虽频繁跟弟弟进山打猎，但打到的基本是些野兔野鸡，或竹鼠之类小动物。

　　像狼他们见过很多，却一只没打到过，野猪也见过很多，但硬是打不到。

　　有回这兄弟仨运气好，合力围住一未成年狍，那天回村差点没高兴坏。

　　现他们看别人打到狼就眼红。

　　片刻，胡同里几个打雪仗小孩就围上来，小家伙们都好奇啥猎物，当他们看到是头大灰狼，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开。

　　他们虽害怕，但都没离去，跟着旱牛走，一路故意惊的吱哩哇呜，又蹦又跳，洋相尽出，引得更多小孩都跟来看稀奇。

　　路上雪已被铲光，露出冻实的黄泥路。

　　旱牛没法走，他们便一人背一坨，人多，每人背些轻松。

　　赵菊兰走最前，拉空旱牛走。

　　孩子们一窝蜂跟上，越来越多，牛永禄往后看，乌泱泱，像一群搬家蚂蚁。

　　“嗐嗐！你们这些小子，都没见过狼吗？”牛永禄急，朝他们又吼又叫。

　　可他们没一个人听，都一窝蜂缠着。

　　牛永禄假装要打，手刚抬起，他们调皮，哗一下就散开，回头走不远，再看时又顽皮跟上。

　　牛永禄哭笑不得，气的大声嚷嚷，“我把这群狗日的东西，能把人气死。”

　　牛永禄的笑，也把赵菊兰惹笑，她冲那群孩子笑笑，回头对老爷子笑，说：“达，您瞧您也跟这些小孩一样，他们天生不就是这样嘛，你越吼，他们越顽皮，不吼，等他们没意思，也就散了。”

　　牛新荣背狼前面走，等那些小孩快靠近，他故意往后一转，嘴里学狼嚎，“嗷呜”一声，把他们吓一跳。

　　受惊后孩们就“妈妈老子”尖叫，跑的跑，散的散，热热闹闹，有被吓出汗，也有被吓哭，可哭着也仍要跟来。

　　就这样，一路叽叽喳喳，闹闹哄哄，让沿路听到动静的村民好奇，纷纷走出院子。

　　很快，几乎全村人都知道牛有铁打到狼和野猪。

　　他们羡慕，也好奇，想天下了这么厚的雪，人连路都走不稳，牛有铁上哪打猎去。

　　过了胡同，就是地庄。

　　地庄，村长牛进财带村民铲完雪，正扛推板往回走，他隐约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涌来，好奇。

　　走近一些，他才看清，原来是牛永禄家老小们，他们每人身上扛一坨肉，还有牛新荣还扛着狼。

　　这一幕，深深吸引住牛进财。

　　他继续走，跟他们迎面相遇，不等他们开口，他主动问牛有银，“这些东西都是你打的？”

　　他语气中带几分玩弄，不信牛有银能一下打这么多猎物，何况天气这么恶劣。

　　事实，作为队长，他本还想狠狠收拾他们，因为在大家都忙铲雪清路，他们作为家里主要劳力，不主动参加劳动，却支些瘦麻杆女人来凑数，他们有脸面对全村人？但看他们打这么多猎物就不好说啥，还一下嫉妒、难受。

　　牛有银心里得意，笑着回答，“不，这全是我二弟打的，他一个上山打的。”

　　“哦？”

　　牛进财听了更好奇，眼睛睁的像铜铃，想这兄弟俩这么菜都能打到……不，最菜的打到的。

　　“在哪打的？”他忙又问。

　　牛有银没说二遍，背肉继续走。

　　重生回来，第一眼看队长，牛有铁有些生分，他没管他怎么看自己，走上前笑着回答了他，算作打招呼。

　　牛进财又“哦”一声，对方亲口承认，他不能不信，便恭喜牛有铁出息，打到这么多猎物，说完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走不多远，他听到牛有铁热情的邀请，对方请自己去他家喝酒吃肉。

　　他随口回答，“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