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过了半个多月,余亮又在图书馆里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那场辩论会的反方女生。听她的同学喊她的名字,他才知道她叫许丽明。
从在图书馆相遇的那天开始,余亮每一天晚上都能够在图书馆里看见她,她固定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读书,除了休息和上洗手间,没有任何其他的行为。
又过了几天,还是在图书馆里。到了闭馆的时间,余亮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大家都打伞走了,只剩下他一个,还有一个,她就是许丽明。
许丽明也没有带雨伞。只见她伸手接着雨水,似乎笑着对他道:“看这雨势,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呢。”
虽然灯光昏暗,余亮还是看清了许丽明的脸,圆脸,大眼睛,特别是她的侧脸,鼻尖、下唇和下颌三点一线,小巧的鼻子向嘴唇过渡的弧线非常之美。
余亮道:“那天你们的辩论,我听了,你讲得非常好!”
许丽明笑道:“你也认同只要金钱、不要爱情?”
余亮摇摇头,道:“我认同你说的‘执其两端而用中’。”
许丽明问他:“难道你没听见正方说的‘中庸这玩意没法落地’了吗?”
余亮道:“‘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至察乎天地。’我们每天都在下意识的‘用中’,只不过没有注意罢了。”
许丽明道:“举个例子。”
余亮想了想,抬头看看雨水,道:“比如我们现在避雨。”
许丽明笑了,道:“一个是站在这里避雨,一个是淋着雨回寝室里睡觉,你说怎么‘用中’呢?”
余亮笑了,对她道:“你等我一下啊。”说完把背包顶在头上,跑进了大雨里。
五六分钟后,余亮打着一把雨伞跑回来了,又把雨伞递给许丽明。
许丽明笑了,问:“怎么只买一把?”
余亮道:“我的衣服已经湿了,打不打伞没区别。”
那把伞只够一个人用,如果两个人打的话,每个人都要淋一半了。许丽明正要拒绝,余亮把伞塞到她的手里,然后就跑了。等她回过神来,跟着跑过去,喊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雨中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余亮,大一的。”
再下一次的见面,依旧是在图书馆,依旧是在夜里,许丽明出去休息,路过余亮身边的时候,送给他一盒寿司卷。
闭馆后,二人沿着路灯下的街道漫步,聊了许多。他知道她是学管理的,今年大二,老家云南,她也知道他是学人文社科的,今年大一,老家河北。
此后,二人越来越熟络起来,不再只是在图书馆里碰到,即使在食堂,在超市,在教学楼,在操场,也会不期而遇。当然在这些场面相遇,他们只是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而已。
有心人看到了,就追问余亮:“你是不是和那个大二的学姐好上了?”
同样,许丽明身边的人也调谑她:“那口嫩草你吃上了?”
身边人的如此反应,搞得他们两个人很尴尬,以后再在外面遇到,再不敢互相点头,再不敢有眼神之交了。
这样刻意的避开,反而增添了余亮的对她的思念,让他更加神往图书馆。一下课,吃了晚饭,他就跑到图书馆里待着。
如果她不在,他就魂不守舍,不住地想她怎么没有过来?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事了?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她来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才能够放下来了,才能够安心读书。
这一天闭馆后,许丽明快步走在他的前面,一眼也没有看他,这让他很伤心,他真的很想追上去,拉住她,和她聊两句,但是他忍住了。
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忍住了。
忍住之后,他又后悔了,因为忍住不见一个人的滋味,太难受了!
想见又不想见,都搞得他快崩溃了!
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不再每天晚上到了图书馆闭馆的时候才离开,而是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图书馆,然后去海边跑步。
跑累了的话,就歇一会,唱一首张雨生的《大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真如张雨生所唱的,大海带走了余亮的哀愁,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然而天公好像喜欢作弄人似的,这一天到了闭馆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余亮又没有带伞,又剩下了他和许丽明!
许丽明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部,和他并肩站着。
余亮看见是她,就道:“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许丽明笑了,问:“什么困扰啊?你说什么啊?”
余亮也笑了:“我同学看见我和你打招呼,就以为我和你在谈恋爱,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许丽明笑道:“谁管他那个。”
不是,是这样吗?余亮心里纳闷了,问她:“那为什么你不理我了?我总感觉你一直在躲避着我。”
许丽明道:“哪有躲着你啊,我看你整天沉着个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还敢理你啊?”
余亮简直不敢相信:“我有吗?”
许丽明噗嗤笑了,不再言语,只望着檐下直落的雨水。
过了一会,见雨势未减,余亮道:“我还是去买两把伞吧。”
“不用了。”许丽明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伞,正是上次余亮买的那把,撑起来后示意他站过来。又道:“你先送我回寝室,然后再打着这把伞回去吧。”
余亮嗯了一声。
于是这二人就打着一把伞,走不到十步,余亮的身子已经湿了一大半。
许丽明突然道:“我上大学之前听人家说过,大学里的爱情多半是偷来的,毕业的时候是要还回去的。”
余亮没有听过这句话,现在听到了也一时难以明白。
许丽明见他没有反应,叹气道:“余亮,咱们还是做朋友吧,比同学关系更好的朋友。”
余亮还是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同意了。
通过这天夜里的谈话,如同划下了楚河汉界,二人的关系逐渐恢复正常,无论在哪里见面都打个招呼,毫不避讳。
在众多同学的眼里,他们无疑是一对恋人。
如此,大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