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我从冰箱里拿了一根火腿肠准备去喂黑子,可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它,于是给葛蕾打了个电话。
她还没有起床,鼻子发出懒洋洋的声音,说话里带着娇媚,一时给我一种错觉,这不是女孩子对男朋友撒娇的样子吗?她为什么不避讳我?
“干吗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我问你,黑子是不是回去了?”
“嗯……我好像听见它叫了,应该回来了。”
“那就好。我起来了没看见它,所以问一下。”
“没事,我爸爸以前晚上带他去看果园,天一亮它就自己回家了。”她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然后问我:“你身上现在还痒吗?”
我看看胳膊,肿块已经消下去,不过仍然发红,就道:“不痒了,估计再抹个两天就好了。”
她嗯了一声,又朝我撒娇:“我睡得正香呢,你把吵醒了。”
“你还睡啊,不上班了?”
“今天没事,不去了。”
“大小姐,你哪是上班的态度。”
“我就是这个态度,怎么了?咋的,你要罚我的钱吗?”
“我可管不了你。”
“哼!我现在感觉眼睛特难受,发涩……”然后听见她起床的声音,过了一会,对我道:“周岭,我的眼睛充血了。”
“怎么回事?”
“没睡好呗。”
“不打扰你了,你再睡会吧。”
“睡不着了。对了,你吃早点了吗?”
“还没有。”
“你等一下,我洗漱之后去买早点,给你带过去。你想吃啥?”
“随便,你想吃啥,给我带一份就行了。”
等我跑步回来,她已经正坐在客厅里玩着手机,桌子上放着两份早点。她看了看我的胳膊,确认虫子叮咬的地方已经消肿了,对我道:“你赶紧去冲一下,我把药膏给你抹上。”
五分钟后,我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桌子说除了上次那个药膏,还有一种软膏,就问她:“这是啥啊?”
“除疤的。”
“用得着吗?”
“用得着!万一留下了疤,一身坑坑洼洼的,把小姑娘都吓跑了,你还怎么找小媳妇?”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谢谢。”
我脱了上衣,坐在她的身边,让她给我涂药膏。
这次她比昨天熟练多了,两只手同时涂抹,两分钟就搞定了。不方便的地方,她背过身去,让我自己来。等涂好了药膏,她拧开了那支软膏,闻了一下:“哇,好香啊!”
我问她:“这两种一起抹,不会起什么反作用吧?”
“你不早说!我给你问一下。”她放下软膏,用纸巾擦擦手,打电话询问了一会子村里的医生,然后笑呵呵的对我道:“不建议一起用。这样吧,除疤的你晚上洗完澡后自己弄吧,我就不管了。”
吃早点的时候,我再次问她:“你不去上班,真的可以吗?”
“不去了。家麟哥叫我这两天在家里办公。这种活本来在家里就可以干了,干完了上传到云盘里,分享过去就行了,没必要天天两头来回跑。”
我点点头。
她又道:“对了,这个周五的下午家麟哥他们几个都过来,说要在这里聚餐,热闹热闹。”
我想了想手头的方案,按照计划,这个周末能赶出来的,如果他们周末过来玩,那就要拖到下周去了。我问她:“他们来,谁做饭啊?”
她笑道:“你不是会做饭?他们说想你的手艺。”
我愣了一下,再问她:“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做饭的?你说的吧?大姐,我跟你聊个天,你怎么转头就把我卖了!”
“哎哟,这算啥事啊,还把你卖了!”
“让他们来烤串吧,自己串签子。”
“我还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中午我做饭。”
“好!”
我又想起了荔枝的事,问她:“你们家的荔枝这两天能熟吗?”
她笑了,道:“熟不了,不过也快了。”
“啥意思?我没听懂。”
“这要看天气了,雨水多的话,可能要推迟几天。咋的?你掐着时间要走啊?”
“不舍得我走?”
“哼,你赶紧走吧,我看见你就烦!烦死了!”
我给黎老师做的方案,框架已经定下来了,今天开始做细化的工作。
正所谓“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至察乎天地”,所以,“齐家”的工夫要从“夫妇”开始讲起,“夫妇”则从“关雎”而来。
我拿着纸和笔坐在书桌前,习惯性的把腿往桌子上一搭,顺着思路往下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悄悄地来到了我身后,站着看了一会,突然问我:“圣贤也教人谈恋爱吗?”
“教啊。”
“怎么教的?”她脱了鞋,往我的床上一躺,又道:“我可没在《论语》里面看到过。”
“《诗经》里有啊。”
“别告诉我什么‘关关雎鸠’,你说点其他的。”
我想了想,道:“‘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听不懂。”
“难道吃鱼,一定要吃河里的鲂鱼?难道娶媳妇,一定要娶齐国姜家的女儿?”
“还是听不懂。”
“齐国是周朝姜子牙的封地,‘齐之姜’,指的是齐国国君或者公室的女儿。古代的诸侯国为了社稷的安危着想,往往会选择政治联姻,齐国是东方的大国,诸侯的一霸,一旦和它联姻,就等于找了一个好靠山。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吗?”
“你没读过《春秋》?”
“没有。”
“齐桓公有一个哥哥叫齐襄公,有一个姐姐叫文姜,文姜呢,嫁给了鲁国的鲁桓公,但是问题就出在:文姜出嫁前和她的哥哥齐襄公有私情。”
她吃了一惊:“这不是乱伦吗?”
我继续道:“有一次,齐襄公请鲁桓公喝酒,把鲁桓公灌醉了,然后让手下送鲁桓公回去,半路上把鲁桓公弄死了。”
她又吃了一惊:“太残忍了!”
我继续道:“鲁庄公有两个妻子,一个叫哀姜,一个叫叔姜,她俩都是齐襄公的女儿。”
她忙道:“你等会,让我捋一捋:齐襄公既是鲁庄公的舅舅,又是他的老丈人,然后这个老丈人联手他妹妹,也就鲁庄公他妈,把鲁庄公他爹搞死了,是这样吗?……我无语了,真的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