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
梅姐接过来话头,对我道:“我们家的孩子,打小就让他学国学,学了有十多个年头了,现在每周末都带他去咱们这里的书院里听课。你们做的那个号,我都看过,黎老师讲得真好!可惜我们在厦门,不能够登门拜访,正好前阵子听我弟弟说起你,黎老师的号是你做的,连稿子都是你写的——”
我打断她,转身问赵家麟:“赵家麟啊赵家麟,我告诉过你,你别再在外面这么传我了,好不好?什么稿子都是我写的?我只是写方案,具体怎么讲,那是黎老师的工作!”
赵家麟看我生气了,赶紧合掌向我求饶。
梅姐忙道:“周老师是青出于蓝!我弟弟对您很是佩服的,他跟我说过好几次,我都不相信,心想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造诣?今天一见到您,才知道我确实是小地方呆久了,成了井底之蛙了。”
我对梅姐道:“梅姐,您过誉了。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梅姐道:“我和孩子的爸商量过了,想请您方便的时候,教教这孩子。”
我笑了想,道:“梅姐,这个……我真的没办法帮您了。第一,在我个人来说,我的学问不够好,你要我教学生,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第二,过几天我就要回老家了,没时间。”
赵家麟微微一惊:“你还要回去?”说着还往厨房看了一眼。
我解释道:“我的全部家当,都在BJ租的房子里放着呢,拖一个月就要交一个月的房租,我得回一趟徐州,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再去BJ搬家。”
梅姐问我:“周老师还有几天要走?”
我道:“还没定呢。”
梅姐道:“您待几天就教这孩子几天呗。”
我想了想,道:“梅姐,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我有我的原则,‘藏身不恕,岂能喻人’,我自己目前还做不到的东西,我怎么敢去教别人做?……您能理解吧?”
梅姐听着点了点头,笑着道:“周老师不满您说,来的路上,我心里还有疑虑,现在听您这么说,我一定要让孩子拜您做老师!我不是说别的老师不好,但是像您这样严于律己,近乎苛刻的态度,我绝对放心把孩子交给您!”
“别介,您才认识我多久啊?”
梅姐的语气很坚定:“除了咱们鸢飞书院的老师,我也带着孩子见过其他的老师,都是有名气的学者大师,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您这种气质!”
“我有什么气质?”
梅姐笑着道:“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读书人的气质,读书人本来就应该是你这种气质!”
赵家麟逮了个机会,插嘴道:“据我的了解,这种气质叫‘光风霁月’!”
我快无语了,对赵家麟道:“你夸起人来无下限!”
赵家麟嘿嘿笑了几声。梅姐接着道:“周老师,您在厦门能待几天,就教我们家孩子几天吧!”
他们三人轮番的游说,好像来前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就从天黑说到天亮。我只好道:“收学生我是绝对不会收的,我这辈子都没有教书的想法,但是,我倒可以指点你们家孩子一下,剩下的看他自己了。千万要记住,我和他不是师生关系!”
梅姐立刻合掌感谢:“好的好的,只要您肯教他,您说怎么着都行!我把小淇叫过来,给您敬一杯茶吧?”
我赶紧道:“别介!”
天黑以后,他们才把一切准备妥当,赵家麟、王总负责烤串,梅姐和小淇来回的帮忙,把肉串送过去,把烤好的就端过来。
我和苏婉儿、葛蕾坐在桌子前喝酒,聊天。苏婉儿说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因为和一些单位的合作,最近要增添人手,办公室还是决定要搬了。然后问问我的意见。
唉,公司一旦成功了,很容易在扩张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这是资本的本能,叫我怎么说?我只能提醒她们二人,将来如果公司走下坡路了,千万不要想着砸锅卖铁去救,千万别把以前赚的钱都赔进去!
苏婉儿笑了,问我:“难道眼看着公司倒闭吗?”
“该倒就让它倒呗,不要有什么留恋。”我想起来了,问苏婉儿:“张总的人现在进公司没有?”
苏婉儿道:“有两三个,不过他们只是负责一些项目的对接工作,不参与咱们公司的经营。”
我点点头,道:“记住那天我说的话,‘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如果有一天,你们在应该做的事情上讨论来讨论去,纠结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那就说明势头已经起来了,你们做好准备吧。多想一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苏婉儿看看葛蕾,葛蕾没打算做说客,苏婉儿只好自己来了:“周哥,你不能回来公司待几天吗?现在家麟整天和张总在一起,张总说什么他都听,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你在公司的话,我们几个支持你,肯定能够力挽狂澜的。”
我呵呵笑了:“现在就想拉帮结派了啊?我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再说了,事情的发展也未必会这么糟糕,乐观一点吧。”
苏婉儿叹口气,看葛蕾一直喝着酒,就用腿碰了碰葛蕾。
葛蕾放下了啤酒,对我道:“现在不好玩了,每天看流量、看后台数据,然后决定接下来的视频怎么拍。周哥,还是你刚来的时候好,那时候大家不知道这个号会怎么样,只知道用心去拍视频、剪视频,天天忙到半夜,累是累点,可是突然爆火的感觉太爽了。那时候的开心,是很纯粹的。”
我笑着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啊,任何公司一做大都不好玩了,没办法。”
沉默了一会,苏婉儿突然对我道:“你俩的事,蕾蕾都告诉我了……”
葛蕾吓了一跳,我也是一愣,问她:“你都说啥了?”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啥也没说,婉儿姐这是在诈你!”
苏婉儿伸手一指葛蕾,笑着对我道:“你看看,这还用得着我诈吗?你俩这阵子的亲昵劲儿谁没有看见?”
葛蕾红了脸:“有这么明显吗?”
苏婉儿道:“你就差脸上写着‘我有男朋友了’!”
等串烤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过来坐下,开始喝酒吃串。虽然不是正式场合,没人带头敬酒,但是一起举杯,热闹轻松了许多。赵家麟和王总都比较善于活跃气氛,找了一些大家都参与进来的话题,让大家不但开怀畅饮,还能够开怀畅谈。
梅姐非常感慨:“年青真好啊!看到你们这么年青,又能够在一起创业,而且做得很成功,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
赵家麟忙道:“梅姐你也很年青啊,看起来就三十多岁!”
梅姐笑道:“看你说的,你们是三十多岁的头,我是三十多岁的尾,不一样的,我都老了!”
苏婉儿道:“梅姐,我得反驳你一下了,心态老才是真正的老,心态不好,至死都是十八岁!”
赵家麟和王总立刻附和:“对对,我们永远都是十八岁!来,为十八岁干一个!”
大家举起手中酒碰一下,仰头尽兴的喝。
喝完了这杯酒,梅姐开始问我:“周老师现在每天都读书吗?”
我坦言道:“按照我的计划,每天早上读《诗经》,白天有时间就读读《论孟》,晚上读《春秋》,可是最近有点忙,人也有点懒,好多天没有读书了。”
梅姐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么安排是不是有什么道理?”
我想了想,道:“早上醒来,神气清爽,读《诗经》可以培养人的性情;白天读《论孟》,里面的道理可以指导我们的工作;晚上读《春秋》,可以借鉴古人成败,反思一下自己的得失。”
梅姐听了,对坐在一边喝饮料的小淇道:“小淇听到没有?跟你老是学学,你也要做一个这样的读书计划。”
小淇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串。
梅姐接着问我:“这孩子,四书已经读完了,现在也能背下来了。”
哇,我有些震惊了:“《论孟》那么多字都能背下来?”
梅姐道:“对。周老师您要是不信,您随便提一章,我现在就让他背。”
“不用不用。”
梅姐想了一下,又道:“周老师您能不能提前说一下教他什么,我回头给他准备一下,需要买什么书的我赶紧去买。”
我问梅姐:“《张载集》家里有吗?”
“说‘为天地立心’的那个张载吗?”
我点点头,继续道:“《张载集》‘正蒙’里的‘乾称篇’——不买也行,现在网上也都查得到,你先背《西铭》和《东铭》,等会背了再过来。”
梅姐对小淇道:“老师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小淇道:“听到了,我回去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