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我站在演武路和思明南路的交叉口,失去了方向感,虽然照着地图和街道比对,但是仍然转不过来,就像穿反了羊毛衫,别提有多别扭了。
我想,大概这就是北方人和南方人的区别。我在BJ生活了10多年,从来没有迷过路;有一次出差到上海,呆了2天,转向了2天,明明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可就是感觉那是南边,怎么都校正不过来。我问当地的朋友,你们也转向吗?他们说也转。我问不难受?他们说管它呐!
现在我又遇到了这种情况,只好开着导航走下去。
南方的城市,让我喜欢的一个原因就是树木花草特别多,多到我叫不出名字,看不过来;一年四季都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他们不知道这对一个北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北方人的眼睛恨不得“吃”了这眼前的美色。
我喜欢有树的城市,再有山有水,那就更好了。
厦门完全符合了我的预期。
往前走不多远,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我知道离寺庙不远了,再走几十米,果然左前方有一片古式建筑,那就是南普陀了,首先映日眼帘的是双塔,双塔之间是天王殿,再它后面的青山就是五老峰。
初来乍到,我很难不注意到这些殿宇的飞檐翘角,它们像猞猁耳朵尖上的两簇毛发一样灵动,还有那些青瓦上的青龙,它们姿态妖娆,遒劲有力,真不知道工匠师傅怎么烧制出来的。
南方的庙宇建筑确实比北方的活泼多了,北方的主打一个庄重无趣。
这时的山门还没开,附近喜好晨练的人们已经来到荷花池边,或打太极或舞扇,也有人在树下站桩,似乎在练习吐纳。
我一大早的来这里,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它离我住的酒店近,想过来看看风景,于是选择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欣赏着观音菩萨的这座禅院。
许多寺庙的门前,都有这样的一口池塘,出家人和居士管它叫“放生池”,撒下莲子,长出荷叶,开出荷花,绿的喜人,红的可爱。——自从周濂溪的名篇《爱莲说》一出,中国人都喜欢上“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了。
望着这一池的荷花,我几乎在心里面背了一遍《爱莲说》,就在这时,赵家麟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起来了没有,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吃早点。
一说到早点,我立刻想起了包子豆浆豆腐脑,油条油饼八宝粥。
他呵呵笑了,道:“你怎么还包子油条呢,在BJ没吃够啊?既然来了厦门,我就带你去就吃厦门的早点!”
“好,听你的。”
不一会,赵家麟就开车过来了,载上了我,从前面的路口右转,开了七八分钟,到了一条小巷子前停下,然后领着我走进了巷子。
巷子里有三四家早点铺,蒸汽冒腾,香气扑鼻,就是路面有些点油腻,不过这也正说明了他们的生意很好。
挑了其中的一家进去,他叫我坐下等着,然后去点餐了。
首先上来的是两碗汤,里面有花生、芋头,还有鸡蛋,和我老家的沙汤差不多。他笑眯眯的叫我先尝尝,他的表情好像一个老BJ看外地游客喝豆汁,我舀了一勺子,刚一入口就差点吐出来:“怎么是甜的?!”
“就是甜的啊,感觉怎么样?”
“甜的我也就忍了,怎么甜中还有一点咸?”
“不好喝吗?”
“先让我适应适应。”
说话间,服务员送上来几碟小菜,有猪耳朵、猪大肠,还有几段油条,对,就是把油条剪成一段一段的。
当我把“粥是甜的,汤是咸的”的认知抛诸脑后后,再喝这碗汤就感觉好了许多,权当一口八宝粥一口豆腐脑了。
赵家麟突然道:“我都四年没去BJ了,不知道BJ现在怎么样了……”他说起BJ时的脸上表情,和说起自己的前女友差不多。
我的思绪立刻回到了BJ,想起了那些熟悉的街道,也想起了我们年青的身影……那时候总感觉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可是岁月荏苒,白驹过隙,五六年过去了,同学们都风流云散,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世界,恐怕终生也难以再见一面。
像我和赵家麟,毕业将近10年了还能凑在一起,绝对是一个例外。
他有心顾虑的问我:“你感觉这个事怎么样?”
我问:“你是说做抖音的事吗?”
他点点头。
我道:“如果是拍苏婉儿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他有点喜出望外:“真的?”
我肯定的道:“真的,有希望。”
赵家麟和苏婉儿合开的花店在一个小区的楼下,离南普陀和厦大都不远,步行去这两个地方的话,大概都只要五六分钟。
花店的名字叫“蝶恋花”,面积五六十平,前面摆放着各类鲜花,中间是工作台,后面有一间仓库和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也当作茶室。
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门开着,里面的鲜花已经搬下了一半,七八个人来来回回的忙着,有的拣选,有的包装,有的发快递,从她们的服装和帽子上看来,应该是从农村雇来的妇女。
苏婉儿正在和快递员打电话:“你几点能过来?中午能来吗?我们这批快递今天必须发走,我说的意思是,光扫了不行,必须要有物流信息,网上能看到的……”
和苏婉儿打了招呼后,我跟着赵家麟往里走,突然,花丛里响起一个女孩的清脆的声音:“家麟哥,这就是你BJ来的同学?”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片百合花里露出了一个宽大的遮阳帽,帽子下面是一张青春的脸蛋,——如果我现在就回BJ,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对她有任何印象的,因为她穿得太随意,那身衣服就是农村妇女下地干活穿的,她本来身体娇小,偏偏穿上大几号的衣服,跟个小丑似的!
后来一起去鼓浪屿玩,她换上了正常女孩的衣服,略作打扮,我才对她注意起来。
她就是葛蕾,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