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望捞着水桶里的泥鳅，细声道：“这样，明朝你杀掉虾和泥鳅，再杀两条小的黄鳝，大概有三两这样吧，算两块钱，我和你各出一半，卖黄鳝的银纸补回给你一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方百蝶顿了顿，回道：“可以，留一只虾，后日再煮。”

　　方望破笑道：“也可以。”

　　防止有鱼跳出来，盖上一块铁网，压上石头后睡了去。

　　次日一早，跟着老钟的七下钟声起身。

　　脚下的小年已经等很久了，趴睡在胶拖鞋上面。

　　“小年起来起来，你挡到我了。”

　　小年抬头一望，摇着尾巴跟他出了房间。

　　黄鳝的鲜味已经飘到客厅了，走入厨房，八仙桌上方百蝶吹着热气，已经给他盛出一碗粥放凉了，每天方望都是这个时间醒。

　　洗漱之后，方百蝶帮他晒一下金银花和老虎须。

　　七点三十分，方百蝶在院门前喊道：“阿哥，记得去卖鱼，八点半人家就走了。”

　　“知道了，银纸夜头给你算。”

　　方百蝶不舍挠挠小月的下巴，抿笑道：“小月，我很快就回来了，今日的黄鳝粥好不好吃？”

　　“狺狺~”小月拼命摆着头，想跟她一起上小学。

　　“铛~”院门关了回来，方百蝶去上学了，小月隔着木门门缝看着家巷外面。

　　方望摸摸粥还有点烫，继续放凉，小年小月已经吃饱，方百蝶喂的。

　　夹起一小半虾尾吹气，小年扭头出了厨房，在后院转转，小月不知道它在找什么也跟了上去。

　　方天字出门做农活还没有回来吃早饭，大人经常在八点半回来，太阳热了就回来，早上工作效率高，精神也足。

　　河虾清淡，泥鳅和黄鳝肉嫩肥硕，自有少许油脂，重盐之下煮粥以一鲜染百米，撒上新切的香葱收尾，河鲜之最。

　　方望吃饱后，虾壳鱼骨放到喂狗的小碗中，叫它们回来。

　　去父母房中的墙上取下小称，拎着空袋子到后院抓鱼。

　　两条两指宽的黑鱼共一斤半，三条四指宽鲫鱼共两斤二，大鲶鱼一斤六两，拇指宽的大黄鳝两斤二两，方百蝶那条中等大小的七两，一条小的二两，前院的两条养着。

　　这次小年想跟着去，方望不让它早上瞎跑，有些狗早上很凶。

　　五伯的小卖店门口，停着那辆装了两个水箱的摩托车，方望提着小桶过去。

　　那杆秤准的，跟家里的一样，一斤半黑鱼卖了十二块七角五，两斤二两鲫鱼十二块一，一斤六两的鲶鱼七块二，方望那份两斤二两黄鳝有十五块四，方百蝶那份九两有四块二。

　　方望得四十块二角五分，方百蝶得十一块四，加上方望共摊的“黄鳝费”，她的那份共计十二块四。

　　捞鱼比我挖草药还值钱，但还是要养鱼长久，好的话两年有两千。

　　上个星期有九十六块多，给了岁青五块，加上这次的三十九块有一百三，凑够两百多的鱼苗钱就和岁青看一下鱼苗，理一理池塘就放了，年中再放就迟了。

　　那几条草鱼鲤鱼就让它长吧，算一算也就十几二十条，凑着明年年尾再说吧。

　　回到家中，方百蝶那份钱分好放入铁盒盖好，放入抽屉中锁好。

　　书桌上的那对雄野鸡尾羽又艳又霸气，似同齐天大圣的凤翅紫金冠但没有那么夸张，方百蝶磨了很久也不给，他说哪天抓一只回来，你想放多少对就放多少对，他一根都不抢。

　　今日就加几个野鸡套吧，天阴，找不到草药就慢慢挖掉小的五指毛桃，种到后院，锄一块地出来种。

　　方望弄一下金银花的藤蔓，要抱出去丢掉。

　　细想很多藤蔓都能扦插、埋根种植，何不试一下？

　　回房找了大剪刀，剪了几条藤条粗大的金银花，插到后院的泥砖边，土地湿润不需要再浇水了。

　　方望以前家里种过很多草药，种植方式有扦插、撒种、空中压条、插尾这几种，都不简单，剪枝条扦插最麻烦，剪枝和扦插多两道工序，最简单是撒种，找种子一撒就行了。

　　空中压条看样子是最麻烦的但种植规模很小，只种三四分地这样，找青藻包枝条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累，不像扦插要种十亩，要剪满七十多个大胶桶，然后插到地里。

　　五指毛桃是播种的吧，以后见到要留一些种子，之前看到的还是青色的，还没有熟，再等两个月熟了摘回来撒着种。

　　现在先种在后院，菜果园的沙田柚总要砍掉的，到那时就种草药，早种几年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亏本了，或者不亏不赚了。

　　现在五指毛桃六块钱，过两年价钱就上去了，大概有八块吧，种两三年够大了；石斛价钱往下走，但是还是很贵，太值钱了，种在后院好些，再迟欠太久人家的钱也不好。

　　方望的父亲有胃病，之前在家一直扛着，难受就吃阿莫西林，鲤鱼吃不得，糯米做的糍粑吃不得，可以吃的糍粑只有粘米糍和铜瓢糍，用粘米做的糍粑吃了不会胃痛。

　　前年年中扛不住去外市桂城的医院治疗了，花了三万四，绝大部分都是借的，治好后每个月也要吃四十块钱的药，之前不能吃的东西照旧不能吃。

　　借的大部分是母亲的娘家人和家族的人，方天笔叔公家、两个姑姑家、姑奶奶家，也有一部分父亲的朋友，应该是本年底来家中问一下。

　　方望觉得他们借钱已经很好了，有难拉自己家一把，拖了两年半才问一下相当可以了，大家都不容易。

　　前世父亲朋友家的先还了，后续母亲娘家、本家族的慢慢填上，他们最清楚他家的经济状况。

　　方岁青也是因为1999年在家遇到别人拿了借条在门口，她说不出话，父亲的朋友也说不出话，自己哭了很久，没读完初二就退学了。

　　那时村里很多人十五六岁就下岭南省了，女孩子在服装厂，男孩子去汽车配件厂。

　　“狺狺~”

　　小月摇尾巴钻过他的脚洞，走在他前面，把方望摇醒了。

　　“小月，有路不走~”他蹲下身去，抱起小月放在膝上，捏着它的大软脸。

　　金黄色的小折耳在白色的皮毛下很惹眼，配合粉色小鼻子组成三色，黑色小眼睛整日浸在坏水里。

　　你这段时间还是要守家啊，你的小短腿还要长，大了再带你上山走一走。

　　昨天的黄葛树的青色树干布满青苔，对小月的诱惑太大了，大摇大摆就去巡视自己的领地，后院俨然是它的后花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