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科尔坐上洋车，朝五小姐挥手。

　　冯保亮拉起车子启动，缓行出了乌衣巷。

　　等车子远去之后，五小姐皱眉，转过身来瞅着贾管事，“我记得这人来了咱们金公馆几次，怎么？他还缺钱？”

　　“哎哟！五姑娘，这小子要过来帮忙，我也拦不住啊！再说，咱们也确实缺拉洋车的。”贾管事急忙弯腰叫屈。

　　五小姐也没多想，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等贾管事解释之后，她招呼小妹跟上回去。

　　金梅丽挽着五小姐手臂，她好奇询问，“五姐，这科尔说的什么呀？”

　　“没什么，快走吧！”

　　“是吗？五姐，我看你……他说话时候，你脸色不好。”

　　“当然了，抱怨话听多了，你也烦了。梅丽，快走吧。”

　　“好！”……。

　　出了乌衣巷。

　　那洋人科尔终于绷不住了，他用英语骂了起来。

　　该死的！……婊子，下贱等之类骂人的话。

　　冯保亮听在耳中，脸皮抽动。

　　这就是五小姐的美国男朋友？

　　这……两人……。

　　真是美女配野兽啊！

　　永远不过时！

　　“停！停！”对方忽然大喊。

　　冯保亮停下车子，回头凝视。

　　“火柴！火柴！”对方指着雪茄，朝冯保亮做了个划火柴动作。

　　这家伙想吸烟却没带火。

　　用英语说的，难道这家伙一点都不会说中文？

　　冯保亮心中一动，面带笑容，“先生，你在说什么？”

　　“火柴！火柴！……。”科尔手指连连比划着，表情烦躁。

　　冯保亮一笑，“先生，稍等，马上就到了。”

　　说着，冯保亮拉起车子朝中心大街熙熙攘攘人流奔去，等路过一个卖烟的小贩，冯保亮停下车子。

　　科尔呆了呆，望着凑上来的卖烟小贩，朝冯保亮生气道：“该死的，我要火柴。”

　　冯保亮没有理会科尔生气表情，等着看好戏。

　　卖烟小贩见洋车停在他身前，以为生意来了，他急忙凑上来，把烟箱举了过去，“洋爷，你要什么烟？”

　　科尔正在气头上，他直接掀翻烟箱，大骂道：“滚！给我滚！”

　　烟箱掀翻落在小贩身上，砸的小贩鼻青脸肿，西洋烟散落一地。

　　“哎哟！洋人打人了！……洋人打人了！”

　　小贩大哭大叫，立即引来一群人围观，大家挤着成一圈，义愤填膺大喊洋人打人了，拦着车子不放。

　　科尔怕了，他急迫催促冯保亮拉车溜走。

　　冯保亮也做出逃走样子，拉着车子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原地兜圈。

　　四周处处都是人影，大家愤怒不已，大喊着要惩罚洋大人。

　　科尔见冯保亮冲不过去，他立即下车朝外面逃走。

　　只是……他很快被人群围堵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冯保亮把洋车拉到一边去了，躲在外围看热闹。

　　狗日的！

　　让群众拳头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这里被围堵，有两名巡警从遥远地方过来了。

　　冯保亮急忙迎了上去，朝两人东一个榔头西一个棒槌，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经过。

　　听闻关系到洋人和金公馆，两名巡警大惊失色，急忙跑到事发点，驱散群众。

　　“散开！散开！”……。

　　只是，两人这行动更加激怒了四周百姓，大家都以为巡警为虎作伥，都激愤起来，举手高喊着要惩罚洋人。

　　历尽辛苦之后，两名巡警终于挤了进去，保护住了科尔。

　　科尔瑟瑟发抖躲在两名巡警之间，样子狼狈至极。

　　他那油亮的头发散乱，裤子和皮鞋都沾满了口水，两腿之间，裤子湿了一片。

　　科尔刚才吓尿了！

　　毕竟，这家伙还是个小青年，在异国他乡没见过这种汹涌澎湃场面。

　　幸好，无人敢上前揍他，大家只是远远的吐口水。

　　很快，又有巡警过来。

　　几人护着科尔挤出人群，边呵斥人群边后退。

　　冯保亮跑到为首的巡警近前，告知去给金公馆报信，请巡警保护他科尔，最好送到西交民巷。

　　这几名巡警听了，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洋大人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何况又牵扯到金公馆，这几名巡警头皮发麻，也没敢留冯保亮问话，让人去金公馆回信去了。

　　冯保亮当着几个巡警的面，言语关切一番科尔，便离开去了停放洋车地方。

　　“狗日的，这帮狗皮又偏袒洋鬼子。”

　　“怪谁？政府无能呗！当年，前清那会儿，可杀了四九城不少人呢！”

　　“都民国了，这洋鬼子还敢嚣张呢！”

　　“大家快溜吧！晚了，被狗皮堵住抓住就麻烦了。……。”

　　“快溜！……快溜！”……。

　　大家兴奋劲消散，都开始散去。

　　那卖烟的小贩早已不知所踪。

　　冯保亮转了一圈之后，打算补偿这人一下，不过，细想之后，这念头断了。

　　他拉起洋车朝乌衣巷赶去。

　　等见了贾管事，冯保亮添油加醋的细说了经过，重点讲了科尔暴躁行为。

　　贾管事瞪大双眼，手掌摸着嘴巴沉思一番之后，朝冯保亮交代继续排队拉车，他急匆匆回去禀告消息去了。……。

　　等贾管事再出现大宅门口的时候，一脸平静之色。

　　看样子，这事情算是结束了。

　　不论五小姐什么态度，冯保亮可以肯定，这金首相夫妇自然不喜科尔这个洋人。

　　这也是冯保亮底气所在。……。

　　车队送宾客继续进行中。

　　快轮到冯保亮的时候。

　　“车来！……再来一辆。”贾管事在门口朝队伍招手。

　　冯保亮跟着前方车夫小跑过去，这次出来的是一对夫妇。

　　这是金公馆二公子和二少奶奶两人相送出来。

　　“二爷，什么地方？”贾管事询问。

　　“清华园。”二公子皱眉回头。

　　“好喽！清华园走起。”……。

　　清华园就是后来的清华大学，位于西郊，现在叫清华学校。

　　这一趟很远，十六公里左右。

　　冯保亮拉到地方，人满头大汗淋漓。

　　同来的车夫嫌弃冯保亮速度很慢，先回去了。

　　冯保亮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澡堂泡脚，休息到太阳快要落山时候，他这才朝乌衣巷赶去。

　　来到乌衣巷，车队还没有散去，仍然排了很长队伍。

　　贾管事在大宅门口来回踱步，冯保亮含笑凑了上去。

　　“贾爷，贵人都还没有走完？”

　　贾管事皱眉，“小子，偷懒了吧？”

　　“哎哟，您说的，我速度慢。”

　　“废话！……我懒得与你计较，这是最后一波，等拉完你就回去。以后有事情先找蓝掌柜的，他教你该如何做。”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