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攒？”

　　就连老太太都杵着拐杖走近了些。

　　蔡裕康失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话有这么不可信么？人与人之间太缺乏信任了！

　　“哥，你好端端的为啥要买船？”蔡婉康疑惑道。

　　老太太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道：“你也要学别人出去讨海？你还太年轻了……”

　　蔡母一言不发，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买船肯定是想讨海的，总不能买着装饰用吧？”

　　“至于年轻不年轻，这又有啥办法呢……家里这么多口人，我总不能啥事也不干，净啃老吧？”蔡裕康无奈道。

　　“啃老？那是什么吃的？”老太太不解。

　　“阿嫲，啃老不是一种吃的。”蔡裕康耐心解释道，“啃老是一种行为，是像我以前那样，一整天啥也不干，吃喝用度全靠爹妈的一种行为。”

　　“哦噢！”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出息了！”

　　蔡裕康无语了，这话他今天听第二回了。

　　“你不应该自己去讨海，应该先做船工，学经验。”蔡姝康难得一见地给他提出了建议。

　　“理是这么个理……”

　　蔡裕康尴尬地挠了挠后脖颈，按照当前众人对自己的印象，自己的确应该先去当船工。

　　但他总不能把重生这样的离谱事跟家人说吧？

　　说自己前世非但离了婚，还稀里糊涂地跟老爹打了六年鱼？还是说放弃家中的一切，跑去鹏城瞎干瞎混，最后二十年没敢回家？

　　“你二妹说得对，就算有钱买了船，打不到鱼也没用。”老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坐回到了原处。

　　蔡婉康担忧的说道：“要是到时候，你鱼也打不着，船又白瞎了熬在海里，那就……唉……”

　　“小妹你瞎说什么呢，怎么会打不到鱼？”

　　“出门讨海，不说赚多少，但总能混口饭吃吧？好歹也为咱家减轻一下压力不是？”蔡裕康坚持道。

　　“眼看着小弟就要上初中了，就连饭都多吃了不少。”

　　“你两个月后还要去县城上里中专，成绩好说不定还能再去大专培养两年。”

　　“姝康就更不用说了，她指定能考上个好大学。”

　　“这哪哪不花钱？”

　　蔡裕康说出了心中的忧虑，不断地摇头叹气。

　　“最关键的是，爹妈为咱们操心这么多年，他们也老了。”

　　“我到时候，总不能看着六十五岁的老爹出海捕鱼，让六十岁的阿妈天天蹲着补渔网吧？”

　　说此，众人一阵沉默。

　　唯有蔡姝康在被煽动情绪后，依旧没有失去理智：“但买船依旧不是必要的。”

　　蔡母依旧一言不发。

　　“是啊，何况你大哥不是出来干活了吗？”老太太一想到大哥蔡凌康，担忧的神色不禁缓解了几分，“市局的水产研究所，一个年怎么着也能挣个六七八百吧？”

　　“不止。”

　　“估计能有一千。”蔡姝康淡然说道。

　　老太太喜笑颜开：“姝康，你咋知道的？”

　　“前几年大哥上大专时，曾考虑过要不要当老师。中专老师大概是七百一个年。”蔡姝康冷静地分析道，“他现在大学毕业去市局干活，只会比七百多，不会比七百少。”

　　“好哇好哇！那真是太好了！”老太太眉开眼笑。

　　蔡婉康亦是眉头舒展，嫣然一笑。

　　但实际上，蔡裕康却知道：两年后大哥就要结婚了。

　　大哥上岗之后，每个月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存钱结婚，不给家里增添彩礼钱的负担。

　　如果再要让他寄钱回家的话，恐怕他就要顿顿白粥配馒头了。

　　“你要是有信心，自己也真心想买船的话。”

　　“下周，下周你去盐厂时，顺便把这件事跟你大舅提一提，看看他能不能支持你。”

　　蔡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整整一天，她家老二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为过，蔡裕康刚刚那番话，她的确是听进心了。

　　说实话，她很感动。

　　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老二，开窍了！

　　她甚至觉得，用“开窍”这个词都很难解释他今天的变化。非要解释，那就只能说是妈祖保佑了……

　　蔡母这番话一出，其余四人皆是微微发怔。

　　谁也想不到蔡母会站在他这边，甚至替他想了法子。

　　“阿妈，你，你刚刚是在支持我？”蔡裕康侧着身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蔡母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织渔网。

　　蔡婉康和蔡姝康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的情绪。

　　随后，蔡婉康耸了耸肩，继续刷洗手中的碗筷。

　　“你要是愿意，去盐厂搬盐也能挣不少。”老太太闭上双眼感叹道，“但那可都是辛苦钱……”

　　老太太除了担心自家孙子受苦受累之外，更担心他辛苦挣钱买船后，却没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也就是：捕不到鱼。

　　蔡裕康心中明白，再次压了压水泵道：“阿嫲放心，我心底跟明镜似的，能吃得了苦。”

　　“二哥，大舅的盐厂不就在隔壁的海涌村么？你怎么跟阿德哥约到下周了？”

　　蔡婉康将洗净的碗碟放入铁盆，擦了擦手。

　　“下周去盐厂？我也要去！”蔡福康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蓝色的T恤上，满是泥灰。

　　“他说的，我没问。”

　　“还有，小弟你不许去！”蔡裕康自觉地抬起地上满是碗碟的铁盆，转头道。

　　“为什么？”蔡福康气愤地大吼一声。

　　“蔡福康，你要死啊！又弄得这么脏！”蔡母扯断手中的针线，望向蔡福康骂道。

　　蔡裕康朝小弟努了努嘴。

　　意思很明显，是你这小屁孩太调皮捣蛋了，跟着去要被烦死。

　　“别人欺负我就算了，为什么你跟大姐也老欺负我？”蔡福康没有理会准备发飙的蔡母，跟屁虫似的黏着他进了厨房。

　　“哥去盐厂是去干活的，可不是玩盐的！”蔡裕康将铁盆放下，戳了戳他的眉心。

　　“干活不就是玩盐么！”

　　蔡福康鼓起嘴巴，灰扑扑的脸蛋显得十分可爱。

　　蔡裕康受此迷惑，只得无奈地笑道：“你跟阿妈说，她同意，我就同意。”

　　蔡福康听后，又欢喜地撒腿向外跑去。

　　“阿妈！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