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阿妈，我，我……我前两天做错啥事了吗？”蔡裕康只感觉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利索。

　　“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

　　“我怎么会知道你做错啥事？”

　　蔡母说此一顿。

　　“不过，你做错了什么事，自己会不知道吗？”

　　蔡母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浅浅的法令纹令她看上去显得严肃古板，相当可怕。

　　蔡裕康有些郁闷了。

　　他哪记得前两天的事？他这会才刚刚重生过来呢！

　　“要不……你提醒我一下？”蔡裕康缩了缩脖子。

　　只听“啪”一声，藤条抽在了圆木桌上。

　　褐色木桌的桌面上，瞬间出现了一条淡黄色的横纹。

　　那是木头原本的颜色。

　　“你还敢来问我？！你今天下午在码头上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蔡母起身离开木椅。

　　“威胁鱼贩子，要砸人车窗？卸人车门？”

　　“你好大的胆子啊？！”

　　“要不是沈大娘专门跑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干了这些事！我看你是要翻天了！”

　　蔡母面色铁青，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今天，老二先是拒绝了一直喜欢的黄姑娘，赶海时又认认真真地挖螺，最后还懂得心疼自己，让自己先回家休息。

　　这些事，都让她产生了“老二已经醒悟了”的错觉。

　　可没想到，这臭小子只离开自己视线一小会，就立即蹬鼻子上脸地跑去码头闹事！

　　真不让人不省心！

　　“沈大娘？码头？”蔡裕康一脸懵逼。

　　他当时不是已经替乡亲们讨回公道了吗？最后车窗、车门、车胎啥的，他不也动都没动过吗？

　　“阿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动李授渔的大冰车啊！”

　　然而，蔡母早就习惯了总是扯谎的蔡裕康，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蔡母上前抓住蔡裕康的胳臂，扬起藤条就要往他身上抽。蔡裕康急中生智，赶忙掏出了裤兜里的六十七块钱。

　　“钱！钱！钱！”

　　“我手里有六十七块钱！”蔡裕康慌忙大喊。

　　屋外的四人自然不知屋内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耳背的老太太指着屋门道：“福康你要听话啊，可千万别学你二哥！”

　　“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用钱收买他妈！”

　　“真是离晒谱……”老太太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懂！收买阿妈没用！”蔡福康吸了吸鼻涕，重重点头道，“要收买阿嫲才有用！”

　　前一刻，蔡婉康还扑哧一声笑成了花，可下一刻，她就悲催了。

　　“婉康，你也进来。”

　　蔡婉康惊恐地望向了屋门。

　　刚刚阿妈是在叫我？

　　应该不是在叫我吧？

　　不对，就是在叫我啊！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历史课本上，一位德国牧师写的碑文：“他们先是来抓……但这时已经没有人替我说话了。”

　　蔡姝康同情地朝她眨了眨眼，随后便低下头，继续算起练习册上的数学题。

　　蔡福康偷偷瞥了她一眼，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哼！待会就把你给拉进来！”蔡婉康忿忿道。

　　蔡福康立即收起了笑脸，哭丧着喊道：“不要！大姐不要啊……”

　　蔡婉康没有理会他，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屋门。

　　随着屋门打开，光也照了进来。

　　蔡裕康欲哭无泪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

　　神啊！光啊！你终于来救我了！

　　“你跟我说说，你二哥下午都干了什么好事！”蔡母拧了拧蔡裕康腰间的赘肉。

　　“要是你刚刚说谎……”

　　“哼！”

　　蔡母扫了他一眼。

　　一切惨烈的画面尽在那个“哼”中，交由他自行体会。

　　几分钟后，蔡婉康总算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蔡母听后，颓然地坐在木椅上，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

　　蔡裕康和蔡婉康见此，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呀你……”蔡母指了指蔡裕康。

　　但，最终她也只是问出了一句：“没受伤吧？”

　　蔡裕康听后，哈哈笑了一声，走上前抱住了蔡母道：“你儿子我人高马大的，怎么可能会受伤？”

　　“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蔡婉康听后，立刻捂了捂嘴。

　　“你说什么？”蔡母推开蔡裕康，皱着眉道。

　　“没什么！我抓到了两只赤甲红，还有很多大鲍鱼！”

　　“你快替我们煮了吧！我忙一下午都饿了！”蔡裕康一阵心惊，赶忙转移了话题。

　　别人文体两开花，自己待会可能就是屁股两开花……

　　“哦？还有鲍鱼？”

　　“你今天进步很大啊！怪不得两个人能卖六十七！”蔡母赞赏地点了点头。

　　蔡裕康趁热打铁，朝着门口喊道：“小弟，快把那个红色塑料袋拿进来！”

　　小弟蔡福康只有十岁，是蔡家的头号吃货。

　　性格上跟自己最像，但也只是有些调皮淘气，还不至于用“混”来形容。

　　他年龄最小，所以是家里妥妥的工具人。

　　哪怕纸巾、牙签什么的就在自己身前两步的地方，蔡裕康都会把房间里的小弟喊出来替自己拿。

　　“二哥，你还摸到了螃蟹？”蔡福康喜出望外。

　　“哥牛逼不？”蔡裕康翘了翘眉。

　　他看着小弟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禁倍感幸福！跟家人分享收获的喜悦，的确是件令人心满意足的事！

　　蔡母捞出袋中的螃蟹，笑眯眯地称赞道：“赤甲红，的确不错，就是小了点。”

　　“不止哦！二哥还挖到了鲍鱼！”蔡婉康嫣然一笑道。

　　“鲍鱼？！”蔡福康瞪大了双眼。

　　他喉头滚动，吞咽道：“阿妈！我要吃蒜蓉蒸鲍！”

　　“你个小馋猫，之前我不也买过吗？”蔡母温柔地戳了戳蔡福康的额头，满眼宠溺道，“要是有外人在，还以为我不做晚饭给你吃呢……”

　　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被蔡姝康扶进来，她笑得皱纹都开成了花：“老二，你怎么不把这些都卖掉啊？值不少钱呢！”

　　“是啊，这也值不少钱了。”蔡母点了点头，温柔地责备道，“你啊！还是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要精打细算！”

　　蔡姝康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后，将她的烂木拐杖也放到一旁，轻声道：“二哥想给家里人吃。”

　　堂妹蔡姝康13岁，她是7岁那年才搬来自己家住的。

　　大概六年前，蔡姝康她爸跑大船，多次往返踏浪湾与港城走货，最终被海警抓去蹲大牢。而她妈得知她爸要被关十年的消息后，头也不回地收拾行李改嫁了。

　　蔡父顶住巨大压力，将被抛弃的蔡姝康收留。蔡母亦是将她视为己出，各种特殊照顾。

　　但，那段经历终究形成了她如今沉默、尖锐的性格。

　　“看！还是姝康最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