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挖蛏子
话毕,吴广德奋力拍了拍蔡裕康身后的老藤椅。
刚坐下的蔡裕康差点就摔了个人仰马翻。但他却不说也不骂,只是心中偷偷期待起下午的赶海比赛!
哥们,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只管努力,但结果不会陪你演戏。等到下午,你就能分清大小王了。
毕竟,都是小丑~
蔡裕康强行压下心中的窃喜,清了清嗓子道:“挖得最少的人,得去大舅的盐厂捞盐!”
蔡裕康大舅,是踏浪湾第一位个体私营盐厂的老板,是县里都排得上号的万元户。
几年前,蔡家兄妹还经常去盐厂帮忙干活,但对当时的他们来说,在盐厂干活其实就是去玩而已。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众人都知道,盐厂搬盐是体力活,当真是又苦又累。
“一言为定!”
两人跟蔡裕康商量片刻后,便从屋内搬出方椅坐到了蔡裕康两旁。
三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着心事,皆是期待着自己能在下午的赶海比赛中大获全胜。
半晌过后。
蔡婉康才犹豫着问道:“二哥,你会看潮汐表不?”
蔡裕康一怔,歪斜的嘴角略微有些僵硬。
小妹,你这嘲讽技术很高级啊!
不过,自己之前的确是个二愣子,小妹其实是在关心他。
吴广德也来了兴致。他乐呵呵地望着蔡裕康,期待着蔡裕康脸上的表情。
谁知,蔡裕康只是淡定反问:“你不会吗?”
“啊?”
“啊???”蔡婉康懵逼了。
蔡裕康不紧不慢地开口:
“潮汐表,是用来预报咱这个地方的潮汐情况的。”
“涨潮与退潮都跟太阳和月亮有关。简单来说就是:海水会在月球和太阳引力的作用下,形成涨落。”
“潮汐也分大潮、小潮。”
“根据夏历,也就是爹妈说的‘农历’来看。大潮一般会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咱踏浪湾通常会把初一称为‘朔日’,把十五称为‘望日’。”
“今天是朔日,所以阿嫲(奶奶)才会带着你、堂妹,以及三弟去妈祖庙上香祭拜。”
吴广德听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道:“谁问你这些了?真装!”
蔡婉康见自家二哥说得头头是道,这才放宽心来。她想不到,整日游手好闲的二哥也懂这些。
难道二哥瞒着我偷偷做功课了?还真是奇怪!
……
根据潮汐表上的时间,低潮是下午三点多。
下午一点整,吴广德便顶着遮阳草帽来到了蔡家,他黝黑的右手上还提着个铁桶,铁桶中装着一把小沙铲。
赶海,可不能等低潮过了才出发。
一方面,潮水会随着低潮过去而逐渐向滩涂上部攀爬。这样一来,被淹没的海货便难以挖到。
另一方面,也是更为现实的原因:若去得晚了,其他渔民会把海货都挖光……
正当三人准备出发时,蔡母从院中匆匆跑了回来。她见到众人整装待发的架势,惊诧道:“你们都去赶海么?”
“老二,你也去?”
“去玩玩。”蔡裕康失笑点头。
“真是出息了……”蔡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同时笑着叮嘱道,“到时候看紧你妹,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浪卷跑了。”
我当初真有这么没出息么……
特地“关心”我去不去就算了,咋就还夸上了?
蔡裕康满腹心思不形于色,他温和地笑道:“阿妈放心,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
日头高挂,毒辣的阳光将脚下的土路晒得干裂。阵阵海风拂过,咸腥的空气压弯了土路两旁的高草丛。
“这天气,真热!”
蔡婉康穿着一件白色长袖,她拨起淡黄色的草帽,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戴着草帽还叫热,我都快被晒秃了。”吴广德摸着短而黑的头发,神色萎靡。
听此,蔡裕康松开扯着衣领前后摆荡的双手,朝吴广德的右胳膊捶了一拳道:
“我都说了,好人可没这么好做。”
蔡家的草帽被拜妈祖的众人带去了。剩下的一顶,蔡婉康特地留给了蔡母。
她头上的这顶草帽,是吴广德借的。
吴广德平日里虽跟着自己疯玩疯闹,但终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也不忍心看蔡婉康受苦受热。
“滚一边去!”
“你把我打伤了,待会比赛输了可赖你!”
吴广德没好气地朝蔡裕康踢了一脚,但蔡裕康早有预料般地快步前冲,躲了过去。
然而,躲过踢踹的蔡裕康并没有停下。他大步向前冲去,同时嚷嚷道:“只要到了海边,比赛就算开始!”
“你们慢——慢——”
“靠!”
吴广德大骂一声,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匆忙追上前去。蔡婉康亦是欢笑着朝海边跑去。
很快,三人便到达了海边。
澄澈的蓝天与宽阔的海水在远方连成一线。
时不时有矫健的海鸥扎入海水。旋即,它们叼起肥美的鲜鱼,朝着岸边振翅飞去。
白色的浪涛一波接一波,金黄色沙滩上或深或浅的脚印一次又一次地被抹平。
此时,沙滩上已经来了不少渔民。所有人都俯着身子,热火朝天地挖着新鲜的海货。
三人见状,快速加入了挖海货大队。
蔡裕康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蛏子。
蛏子也叫缢蛏,它们通常生有一对黄褐色贝壳。贝壳顶部至腹沟处生有一道乳白色斜沟,斜沟对应着壳内的珍珠质层。
蛏壳捣成细粉,用水漂洗清净晒干后,可以用作治疗咽喉肿痛的一味药。
一般来说,蛏子在清明前后便长成了七八分,等到了端午,也就是新历六月初的时候,它们已经长得相当饱满了。
那时候挖出来的蛏子,最是肥厚!
现在虽是新历七月,但蛏子肉质已经下滑了不少。不过,总比八月蛏肥美许多。
根据上一世的经验,蔡裕康特地带了罐装盐的塑料瓶。
食盐的作用是:让躲在沙洞中的蛏子误以为涨潮,从而诱使它们自己爬出来。
蔡裕康观察着滩面上比半粒米还小的沙孔,经过一番严谨的判断后,他抄起地上的沙铲,以平行滩面的方向,对准沙孔的位置浅刨了一下。
沙孔下顿时露出了个一厘米宽的沙洞。
见此,他心中一喜,这条蛏子算被他抓住了!
蔡裕康朝着沙洞深处挤了点盐,随后便他蹲在一旁,耐心等待蛏子冒出头来。
四五秒内,不断有海水从沙洞中有吐出,随着几个大气泡冒出。
一只蛏子,慢悠悠地探出了脑袋。
蔡裕康双眉一挑,立即抛下手中的沙铲,抬手便向冒头的蛏子抓去。他没给蛏子留退路,径直将洞穴周围的沙子也抓了出来。
接着,蔡裕康将沙块拍开,一只蛏子露出。
第一只蛏子,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