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金钱！”

　　“阿爹，邓爷爷的口号你倒是跟着做一下啊！”蔡裕康激动的双眼中，没有责备，只有催促。

　　蔡父呵笑一声，轻声骂了句“傻儿子”，便无奈地坐到甲板上，跟着忙活了起来。

　　在解网的过程中，父子两人亦是闲聊了一番。

　　“阿爹，你回家时给我们讲过的故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蔡裕康对此好奇不已，“我在书中怎么找不到？”

　　“你小子还会翻书？”蔡父乐呵呵地反问了一句。

　　蔡裕康顿时被噎住了，他的确不会去翻书。

　　前世，蔡裕康心血来潮，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在网上搜索过他爹说过的故事，但却一无所获。

　　蔡裕康知道，他爹当年是下乡的知青，肚子里多少有点墨水，但他爹真的能编出这么多故事吗？

　　他表示怀疑……

　　“我在海上也没书看，只能自己瞎编喽。”蔡父满不在乎地将大乌贼放入水桶中。

　　“全是你编的？”

　　“对啊，你觉得故事不好听？”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故事太奇幻了，才好奇它们是怎么来的……”

　　蔡裕康回忆起，他爹在他小时候讲过的故事，其中有不少令他印象深刻。比如：

　　他曾在海面上见到过一座古怪的巨浪山脉，当他想驾船冲上浪山，一探究竟时，被有预言能力的虾姑劝阻了。

　　他开着大船从一处神秘的三角漩涡驶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巨龙展翅，遮天蔽日，彩凤啼鸣，焚烧万里……

　　当然，最刺激的还是他爹曾说过的海盗事件。

　　他爹一伙人遇上嗜血杀人的海盗。在所有人慌乱之际，他爹冷静地设下了陷阱，以海岛上的宝藏为借口，将海盗们全都引向了一个巨型螃蟹的海岛……

　　“咋？老爹当年好歹也是下乡的知青。”

　　“年轻的时候，我多少做过些文学梦……”蔡父先是硬气地挺直了腰板，接着害羞地俯下了身子。

　　“挺好的。”

　　“你有空多编几个，我也爱听。”蔡裕康鼓舞道。

　　也不知在沉默中蹲了多久，蔡裕康觉得头脑恍惚。

　　他觉得：他爹像一艘船。

　　——像一艘渔船，不是航船。

　　或许，他爹幻想中的世界，就在大洋的另一端。

　　可现实的灯塔，永恒地伫立在踏浪湾。柴米油盐的琐碎，一次次将他召唤，他的责任最终让他满载返航……

　　一切幻想中的彼岸，都成了故事中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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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了，咱们准备放第二网吧！”蔡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裤道。

　　“行，这第二网，我看是难捞了。”

　　“倒也不用说丧气话，你刚刚还想着爆网，那不就成了么？”蔡父安慰道。

　　这一回，俩人按照了标准的夜捕操作下网。

　　蔡父调整好渔网下放的深度后，蔡裕康打开了悬挂在船舷两侧外的两盏灯，并逐步关闭高处的两排灯。

　　在他们等待乌贼慢慢朝渔网聚集的二十分钟里，蔡父讲起了他在大队里讨海的故事。

　　“以前用的方法叫‘索罟’，跟现在的光诱捕鱼差不多，但那属于围网捕鱼，咱这只是单纯的下网。”

　　“那时候，还没有电灯。最开始，都是把点燃的松木当作诱鱼光源，后来才改用成汽灯诱鱼。”蔡父捏着臂膀道。

　　蔡裕康对过去的作业方式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他知道，围网作业是比较复杂的，一艘船很难搞定。

　　“你们当时多少人作业？”

　　“也是一条船吗？”

　　蔡父喝了一口水，眼珠转动回忆道：“一，二，三，四……好像有八个人吧。”

　　“索罟作业有三条船。一般都是以一条大船为基地，然后再派出两条小艇，我们称作罟公、罟母。”

　　“围网之后，我们就会用鱼炮去炸鱼。”

　　“那时候抓到的鱼都是趋光性强的鱼，像巴浪鱼啊、金色沙丁啊等等……”蔡父再次点燃一根卷草烟。

　　他吐出烟圈道：“后来，政府发现鱼炮炸鱼，会严重破坏海洋环境。于是就禁止炸鱼了……”

　　说罢，蔡父将高处的两排强光再次打亮。

　　“行了，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好！”

　　蔡裕康应声点头后，朝着船缘的位置走去。

　　父子俩人合力将渔网拖上来。但这第二网明显不如第一网捞得多，只有六十斤多一点。

　　“阿爹，咱们这些乌贼是全卖掉吗？”

　　“怎么，你想拿回家吃？”

　　“那倒不是，我想拿点送给徐老师吃。”蔡裕康将乌贼放入水桶，讪笑道，“我本来是想去送蛏粉的，但只送那个是不是太寒酸了……”

　　“哦噢！你要送给徐老师啊？”蔡父恍然大悟，他抬手比了个大拇指，“大金鲳也拿一条去吧。”

　　“想不到你还这么有心，怎么突然想去送礼了？”

　　“这倒没啥，我以前不是偷摘过他家的青梅果嘛，现在懂事了，那不得还点东西回去……”蔡裕康撇了撇嘴。

　　“你也真是的哈哈哈，行了！”蔡父伸了伸腰道，“乌贼咱们也拿点回去，到时候晒成了墨鱼干，也送过去。”

　　“要是能打成墨鱼丸也不错。”

　　“这就得看阿妈的功夫了，油炸墨鱼丸的确香！”蔡裕康砸吧砸吧嘴道，“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番茄酱……”

　　蔡父见他嘴馋，忍不住翘起嘴角。

　　“阿爹，我看咱们再下一网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够丰富了！”蔡裕康从水桶中捞出水，洗了洗手道。

　　“好，我们算是战绩斐然了，这比我以前下网捞的多得多。”蔡父点头赞同。

　　接着，两人相互配合着下了第三网。

　　“阿爹，你说咱们明天还能再借廖大伯的船不？”蔡裕康疑惑道。

　　他内心当然是希望可以再借到的。

　　毕竟，单单今晚这一趟，他就已经赚了不少钱。如果能出海多捞几天，他买船的钱估计就被他凑到了！

　　“再借？恐怕是不行了……”

　　“我听廖伯说，这船过几天要租给其他人了，他们提前谈好了。”蔡父摇了摇头。

　　蔡裕康笑了笑，握紧拳头道：

　　“没事，我自己想办法去找点活干也行。”

　　“而且，过几天我会去大舅的盐厂帮忙，到时候看他能不能支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