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元户
由于时间关系,李建国并未立即迈动脚步出门,反是在宿舍里待到了一段时间。
然而,当李建国再次出门的时候,天空不再是纯蓝色的,而是从湖蓝色到炽热的金色的渐变色。
“铛铛铛!”
照常,固定时间的敲钟声渐渐响起,回荡在学校上空。
道路上,走廊上,操场上,迅速出现朝气而又充满活力的青年的身影。
这时,从楼梯上下来的刘鑫,看到站在升国台下的李建国,随即走过去笑着说道:“李老师,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会儿。”李建国答道。
“是吗?”刘鑫很随意的说道,表情上完全是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
李建国见状,也没有解释,只是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刘主任,你晚上跟我出去吃饭,有没有跟家里的老婆孩子汇报一下?”
“这种事情需要汇报什么?”说着,刘鑫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两人聊了没多久,其他主任和校长的身影陆续到来。
再之后,一行人边走边说,向着校门外的餐馆出发。
进入餐馆坐下,李建国这次很熟练地点了点几个荤菜,然后又点了几个肉菜,最后要服务员把他存在这里的茅台拿了出来。
后勤主任见状,调侃道:“李老师,没少带着媳妇和孩子来啊!”
这一句,顿时让众人面露笑意,李建国则很自然地应承下来:“那是,我媳妇和女儿比较娇贵!”
等服务员把酒和花生米端上来,众人迅速拿起玻璃小杯倒上,紧接着一边小喝着,一边吃着花生米聊着天。
........
时间飞逝。
不知不觉又平淡的度过了二十多天。
转眼间,已经是11月12日,周日。
十一月的风,宛如幽谷中的清泉,冷冽而清透,让人心神宁静。
校门外的一条金灿灿的道路上,李建国和梁月月各自牵着女儿的一只手,漫步在金黄色的落叶中,向着邮政局出发。
邮政局寄收处。
柜台那边的一位长得秀丽的辫子女孩,看到李建国一家人来了,脸上不禁带着淡淡地笑容说道:“李老师,你们来了。”
打完招呼后,辫子女孩很自觉地说道:“李老师,你等下,我现在去帮你拿东西。”
邮政局里所有人与他经过十几个来回的相处,还有八卦交流,基本上都算比较认识和熟悉了。
曾经他们完全想不到李建国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人,却是个文化人,是个老师。
目送她走开后,来到柜台边缘的李建国放开牵着女儿的手,一把挎包里的需要寄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台面上,然后对坐在一旁的青年,客气地说道:“同志,麻烦帮我把这些东西寄到老地方去。”
“好!李老师,你填一下寄货信息。”说着,青年从办公桌上拿了几张寄货单。
接过单子,李建国很熟练陆续填好寄件人、收件人、寄件货物等条框。
当李建国完成寄物这件事情不久,那名辫子女孩双手捧着一些大大小小,包裹好的物品来到了柜台。
大的厚的,李建国知道那是书籍和英语期刊,但他的目光重点放在物品最上面那些瘪瘪的信封上面。
昨天通过电话交流和询问,知道市里那些单位把钱给他汇过来了。
“李老师,所有寄给你的物品都在这里了。”
说罢,辫子女孩轻轻地放下物品。
再之后,在女孩的注视下,李建国照常的签收了一下收件信息。
利落地收好物品,李建国拉着妻子走到一块人少的地方,当即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些信封,很随便地拆了一封。
从信封里面取出来的不是一份信件,是一份绿色的邮政汇款单。
《中国人民邮政汇款通知》
汇款金额:柒佰叁拾元
收件地址:邵东县县一中学
收款人:李建国
汇款地址:.......
汇款机构:市图书馆
看完这张汇款单,李建国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变得灿烂。
随后,他又迅速打开了其他两份信封,里面同样是一张汇款单,一份是玖佰多元,一份是伍佰多元。
三张扣完税的汇款单加起来,有两千三百多块,如果再加上前天发的工资和报社那边领取三百多块,已经有了二千七百多块。
况且,要不是报社那边由于著作限制比较大,现在已经突破了三千多块。
尽管如此,加上省部那边还没发来正在路上的汇款单,那么一定突破了三千块,甚至有可能达到五千块。
他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赚了普通老百姓一生的积蓄。
这种级别的工资在这个时代,不夸张的说,在国内那是遥遥领先的。
在邮政局物品寄收处这边领取了汇款单,那么就要去到隔壁的邮政局款项汇兑处用汇款单和户口本取钱。
此时,梁月月同李建国看完那一张张汇款单,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犹如一尊石像一般。
她知道,丈夫平常忙是在赚钱,只是那些文化活在她眼中看来顶多赚个三四百块钱就差不多了,但是万万想不到会赚那么多钱。
那些数字相加起来,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李建国见状,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媳妇,走了,我们取钱去!”
李潇潇则仰望着还在呆滞状态的梁月月说道:“娘,爹喊你呢!”
不久后,李建国拉着脸上充满欣喜的梁月月来到了邮政局款项汇兑处。
款项处这边人不多,只有那么一两个,对于整个三十多平米的空间来说显得很空旷。
李建国一家人进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同志,你是来取钱还是寄钱?”
李建国刚来柜台边缘,铁围栏对面那一名梳着麻花辫,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当即说道,语气并有多么客气。
“取钱!”李建国干脆地回道,顺便把三张汇款单一次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看完单上的信息,整个人惊呆了。
平常给人取款最大才见过伍佰的她,看到上面最少都是伍佰的款项有点不敢相信。
“同志!同志!票单检查完了吗?”
听到李建国的呼喊,中年妇女不禁慢慢回过神来。
紧接着她抬头锁着眉头,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李建国问道:“这位同志,你这上面要取的款项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你看汇款单位和印章全是市里的部门。”李建国斩钉截铁地回道。
听到那坚定的话,中年妇女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想了想道:“同志,你等等,我去跟我们处长说一下。”
李建国一愣,道:“好!”
他有点理解中年妇女的做法,自己提取这么大的金额,光凭她是做不了主的。
这种情况,相当于后世去银行提取几十万现金,是需要高层接待和处理的,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下面的人要负大责任的。
很快,中年妇女领了一名前面发际线高,头发稀疏,淡灰色中山装,看上去比她老一些的中年男子过来。
“处长,那位同志就是刚刚我跟你说的来取大钱的。”中年妇女指了指李建国,对身边的李处长说道。
来到妇女岗位的李处长,目光在李建国身上扫视了一番后,冷着脸问道:“同志,你要取二千多块钱吗?”
李建国看着他肯定地回道:“对,我要取市里给我汇过来的钱。”
他的钱是通过合理劳动得来的合法收入,一不偷二不抢,也不怕别人调查。
见多识广的李处长,检查了一下汇款单,没有发现作假的痕迹。
他吸了一口气,道:“身份证明。”
之后,李处长接过李建国递过来的身份证明,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问题。
“你在哪里做事?”李处长问道。
“县一中,当英语老师。”李建国麻利地回道。
听到李建国这话,李处长愣了一下。
随后想起汇款单位全是市里跟英语有关的部门,这么一对,心里的严谨放松下来不少。
不过,他并未放弃询问:“你跟这些部门有什么交流?”
“帮他们做翻译工作,具体事项不能说,属于绝密。”
当听到绝密两个字,李处长顿时呆愣住了。
此外,心底的怀疑一扫而空,妥了,没问题,能连续做多份绝密工作的人,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李处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淡淡地笑容,说道:“同志,你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拿钱。”
“麻烦用东西帮我包一下。”李建国见他起身,准备向后方走去,立即出声提醒道。
李处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不久,李处长拿了一个由半截报纸包裹好,将近有一厘米高的纸块过来。
“钱在里面!”轻声说着,李处长将手上的纸块递了过去。
李建国接过后,有点不放心地打开了一个小缝隙看了看。
李处长见状,笑着说道:“同志,你放心,我不会少你一块钱。大家都是为组织办事的,我懂!”
李建国淡淡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一切都在不言中。
同时,他顺便把检查完毕的纸块好好的放入包里。
“谢谢!”
留下一句感谢的话语后,李建国迅速起身,然后与在门口的老婆女儿说了一句“走了”之后,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李处长他们的视线中。
拥有这么一大笔钱的李建国,没有立即回家,反而带着一家人向钟表店的方向前行。
钟表店不大,里面除了门口左边摆着一个木长柜,放着挂钟、座钟那些,右边则摆着一个两个短玻璃柜,以及最里面的短木柜外。此外,还有一名二十几岁青年,以及一名戴着眼镜,白发苍苍正坐在柜台修手表的老师傅。
青年见到走进来的一家人,较为热情地问道:“同志,是要买表吗?”
“对!我想买两块手表,一块男士戴的,一块女士戴的。”
说罢,李建国不由得转头看向右边一个柜子里整齐摆放好新崭崭,似乎闪着亮光的银色手表。
柜子的手表有雷达、英纳尔、上海、BJ等品牌,其中手表品牌最多的还是上海牌手表。
看到那些表,李建国不由得叹了叹气,心中不禁感慨:“前世我买一块手表是将近一年左右,现在我买一块手表用了两个月。”
闻言,青年的脸上顿时出现亲切的笑容,打量了他们一番后说道:“同志,你和女同志,随便看,选中了那块跟我说一下。”
李建国来到最熟悉的上海牌手表这边,没一会儿,就看中了一块。
“同志,把这块手表拿出来我看看!”说着,李建国用手指点了点柜台下面的手表。
紧接着,他微微转头对媳妇问道:“选好没?”
梁月月和他对视着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她的心绪有点不在手表上,而在李建国这个宠爱她的自家男人身上。
观察入微的李建国,感觉到媳妇有点不对劲,顿时轻声在她耳边安慰道:“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们不是获得了一大笔钱吗?”
上个月,李建国就想买块手表,可当时虽然钱够,但工业券不够。
再后来,想了想自己买了块手表看时间,那自己媳妇想看时间怎么办,于是便放弃了买手表的事情。
不过,他可没忘记这个事情,再后来他跟校长还有认识的报社社长问了问、千方百计过后、终于筹齐了二十四张工业券。
由于手表属于精细化物品,需要12张工业劵和起码120块钱才能购买,不像自行车只要10张工业劵和最低140块钱便能买一辆。
除此之外,也可以不买新的,直接去委托部用钱买二手货,这样就不需要工业券,甚至还很省钱。
但是能拿出钱和工业劵买手表的李建国,缺的是那点钱吗!
当然,主要是二手货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买了不是很放心。
调整心绪的梁月月,轻微地吸了口气,看着柜台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对着青年说道:“同志,我要这块表。”
青年一怔,还算友好地提醒道:“这位女同志,这表是男同志戴的,那边才是女同志戴的手表!”
说罢,青年看向旁边另一个柜台。
男士的手表比起女士的手表的表带要细一点,第一次买手表的梁月月并不知道这一点,出了个小丑。
听到青年的话,梁月月俏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转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