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不得不感慨，石老板确实有点机运。

　　一次国难（经济封锁）被他避开了，两次国运（改革开放和世贸）被他赶上了。

　　也抓住了电商的流量。

　　如果不是做人太极端阴狠，石老板这种花样多，点子多，能伸能缩的人是该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石老板没有直接杀人，但他黑社会的手段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刷完牙换衣服，发现床头的红包，里面正是石老板包得一万块钱。

　　徐林笑了，边穿衣服自顾自得说，“放心吧，我不干涉。拿钱不干事，做事有分寸。”

　　没有任何回应。

　　徐林也不觉着有什么，反而想着要不要也找人捏泥像娃娃。

　　他记得梦里的泥像娃娃很可爱，像观音座前骑锦鲤的童子。

　　去楼下时，又是空无一人。

　　厨房里放着许多沾满油污的碗，可以预见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欢闹——娟姐他们已经走了。

　　森林核心圈还没有检测出有什么问题，这个问题没答案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徐林吃完饺子，将锅碗洗了。开车去老白家喂猪。

　　7点钟，早市已经散了。

　　只有没卖完的豆腐绕着小镇播放“卖豆腐了，新鲜的卤水豆腐”。

　　徐林去买油饼，也只有最后半斤，当零食吃了。

　　“怎么不做了？”徐林问。

　　“没有那么多人，都是固定量。今天，有一批外地人过来施工，买了一大包油饼。”老板说着，简单收拾东西，没生意准备关门了。

　　外地人……“干嘛的？”

　　“施工的。好像是城南那儿的管道又挖断了。不够人手，叫了一些人过来。”老板也坐着闲唠嗑。

　　屋子的另一端是他的妻女，兀自坐在炕头好像另一个世界。

　　徐林在街上游荡之后，不自觉开车到大兴安岭野山参基地。

　　远远看着里面的忙碌，新旧家族的更替与他而言不再是一个故事。

　　他坐在车里静静看了一会儿，开车回林站，睡回笼觉。

　　晚上没睡好，一整天想着睡，还好是周末没事干。

　　徐林舒舒服服躺到自然醒，一摸手机，下午2点，够晚的。

　　肚子也饿了。

　　开车去镇上馆子里整一个锅包肉和一个凉拌黄瓜，吃完3碗米饭，感觉好多了。

　　老板送了一片西瓜。

　　和老板唠唠嗑，再溜溜达达去找澡堂搓澡打发时间，最后给猪喂食。

　　镇子上的山货集市开了。

　　边逛边唠，打发时间，日子安逸。

　　“铃铃铃，”电话响起。接听，是王俊生。

　　王俊生：“我马上到镇上，给你们带了好多吃的。”

　　“行。我就在镇子的山货市场，等你一块回去。”

　　王俊生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一堆东西。

　　“你这是去进货去了吗？”

　　这一个袋子那一个袋子，光袋子都有十几二十个。

　　“反正我们有车，放后面就行。所以东一点西一点，买得多了。”王俊生搬着东西。

　　徐林帮忙，顺带看一眼袋子，多数是吃的。

　　面包、酥饼，坚果、奶枣、西瓜、三文鱼（加冰袋）、佳能相机……

　　“你还买相机？”

　　“嗯，我姐给我的。说我辛苦了，奖励给我的。让我给她拍好看的照片，她到时候可以给我办各摄影展。”王俊生笑着说着。

　　徐林：“……”他端详着相机，虽然不懂相机，凭感觉也知道不便宜。

　　至少几万块钱。

　　他们才上半个月班！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跑来这里体验生活了？”

　　徐林想起一事，感觉被冒犯，“你连沐浴露，洗衣液，卫生纸都要蹭我的！你居然买得起这么贵的相机？！”

　　王俊生“嘿嘿”笑着，“诶，那不是这里买的都不咋地嘛。先用你的对付一下嘛。你看，我都新买过了。”

　　他展示着手里锦绣包装的礼盒。

　　“这不是礼盒吗？”

　　拆开礼盒，里面是包装精美的三款洗护用品，量看着很小，只有500ml，名字和说明都是英文。

　　徐林能看清“shampoo”和“shower”，其它的就看不懂了。

　　“这玩意多少钱？”

　　“5800吧？”王俊生不确定。

　　徐林提高音量：“多少？”

　　“6800？”王俊生去翻账单。

　　“得得得，你别翻，你这就不是普通人的生活标准。”徐林拦着王俊生。

　　他们工资才多少？

　　6000。

　　徐林还是因为地偏、没啥可玩可花钱的，吃饭住宿都被林站包了，才觉着多，有剩余。

　　结果还不够买人家公子哥一洗澡的。

　　“你说清楚，你到底来干嘛的？如果你马上要走，买这些东西干嘛？要留下，你也清楚这不是想象中的清闲差事。”

　　王俊生“嗯”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想好”。

　　他一脸天真懵懂，“就觉着还行，能过得去。镇上有乐子可以看，工作也能承受，只要不给我耍脸子看，我还可以待一段时间。”

　　玩票心理。

　　还没玩够，还可以继续呆。

　　徐林看着后座上的相机，大概明白他姐王大妞是出于什么心理哄着他，让他继续上班。

　　大概是希望他找着自己的爱好与价值，知道他想从事的行业。

　　“诶。”徐林捂头，“这些东西都别说是你买的，全说是你姐买的，问价格就说不知道，明白吗？”

　　谁也不喜欢自己下属里有个富二代，一言不合甩脸走人——不可靠的风险太高了。

　　“嗯。”

　　徐林：“不能炫富。不能无理取闹。队长说你，有理你就听着，没理他不会说你！”

　　“你要走人，按照流程，提前一个月打招呼，别说走就走，什么交接都不做。职场不是你的游乐园，懂吗？”

　　王俊生耸肩，“我知道啊。”

　　“你平时知道，就怕你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徐林叹气，让王俊生把贵的东西单独放在前面。

　　吃的都放后面。

　　“这两天有什么新闻？”王俊生兴冲冲地问道。

　　徐林：“……”他想到了石老板的事。

　　“老白的猪很臭，算吗？”徐林反问。

　　王俊生笑呵呵，“辛苦了。回去咱们吃西瓜。我还买了沙拉酱，可以做水果沙拉。”

　　“走吧走吧。”

　　车子发动，向着森林方向出发。

　　晚上，大家一块吃西瓜。

　　江榆指着塑料袋里装的乱七八糟，“这些是什么？”

　　袋子里是今天买的洗护用品和相机。

　　包装都拆了，扔了。

　　随便拿车后厢里得塑料袋装着。相机也被刮花了品牌名，拿车里的绝缘胶带盖上品牌，最后用车里黑透了的抹布一包，也滚进塑料袋里。

　　看着就像一团垃圾。

　　王俊生随意用脚一踢，“我姐不要的二手东西，省点是点。”

　　徐林看着森林上空橙红色的晚霞，默不作声。

　　表演这一块，王俊生也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