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跑了，王大妞与摄影师紧随其后，追着不放。

　　留下徐林和王俊生还在走廊里。

　　两人慢慢走下去。

　　王俊生看手机，“我姐他们走主干道了。咱们也跟上吧。”

　　“吃什么？”徐林问。

　　王俊生抬头，“你不跟去？”

　　“跟去干嘛？不有你姐吗？你姐是专业的。”徐林说道。

　　实际上，他觉着只要有人曝光这件事，这事也与他无关了。

　　他与烟魂之间的交易也就完了。

　　至于杨艳杰投不投胎与他无关啊。

　　“咱们不管，那姑娘就真成恶灵了。”阿婆在旁边说道。

　　徐林：“你盯着吧。”

　　他不是很想管。这个时间，他应该去林子里放松，然后晚上回来睡个好觉，而不是处理这些事。

　　这些是家祭司（保家仙一类的）的范畴。

　　野祭司只处理林子里的事，也更擅长处理林子的事。

　　阿婆叹一口气，离开了。

　　王俊生疑惑：“你和我说话？”

　　徐林：“你和你姐多联系，有什么情况我就能知道。现在先吃饭吧。”

　　早上吃的那点粥，在开车城郊来回这么一大圈，早消化完了。

　　徐林带着王俊生去商场里的饭馆吃饭。

　　徐林伤肉，不敢吃肉，就吃了一份烩面，还有奶皮子做餐点。

　　王俊生本来兴致冲冲要吃手抓羊肉，路过店面时看到餐桌上的“肚包肉”，唤醒了老白的猪群惨死，剖肚取猪崽的记忆，吃肉的欲望也下降了。跟着吃烩面解决温饱问题。

　　吃完饭，去电影院看电影。

　　徐林对英国BBC拍摄的自然纪录片很感兴趣，尤其是超高清画质和拍摄的角度，令人沉浸其中。

　　没多想，直接去买了前座，看电影去了。

　　王俊生对此不感兴趣，但困了。早上没怎么睡，赶过来。他买两张情侣票，直接在影院的双人沙发（最后一排）上睡觉。

　　纪录片3个半小时。

　　看完又到饭点。

　　二人边逛边吃，完全把杨艳杰的事抛之脑后。

　　吃完饭，徐林要回家睡觉。

　　王俊生提醒：“我姐他们在校长屋外。看到校长正搁家里吵架呢。你不去看看？”

　　徐林摇头，“不了。”

　　王俊生：“成吧。我给他们带点饭过去。今天下午，校长带着他们绕着城转一圈才回去。都没吃饭。”

　　徐林想了想，人是他请过来的。这会子，他先离开，有些不地道。叹气，“算了。我也跟过去。要吃什么，我来付钱。”

　　他是真不觉着这事与他有多大关系。

　　本来只是想请人曝光一下，再好好招待一下，这事就算完。

　　现在碍于人情，他反而不能走开。

　　他的地盘，他请的人，他得做地主之谊。

　　徐林干脆买了一只烤全羊，切成大块，开车带过去。

　　王俊生非常兴奋，“我搁家呆得都快发霉了。终于有事可以干了。”

　　校长的别墅在一栋高档小区里。门口有保安拦着，“门卡进入。”

　　“刘杉。A栋9号户主。和你们说过会来朋友。我姐已经进去了。”王俊生探头说道。

　　晚上的天气很冷，风吹，带起地上的雪扬起来。

　　保安查看了一下记录本，立即放行。

　　“你怎么知道的？”徐林问。

　　“我姐的朋友在这里有买过房子。和她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有钱人的资源还能在这种小场合试用？

　　两车碰面。

　　王大妞探头，“怎么才来啊？”

　　徐林打开车门拿肉。

　　化妆师和司机下来帮忙拎东西。

　　王大妞下车跺脚活动。

　　车里空调暖气开得足，但长久不动，胸背不畅快，脚也出汗，汗了就冷。

　　四人对着还热乎的烤全羊大快朵颐。

　　徐林对王大妞说，“其实我可以再找人曝光的，不需要这么麻烦。”

　　王大妞嚼着肉，斜着眼睛审量着他，“你是怕麻烦，想早点曝光，草草了结这事吧？”

　　徐林没说话。

　　他确实是这心思。

　　随便找个人，把视频曝出去。这事就算结了。

　　网络上有没有看啊，什么反应啊，与他无关。

　　现在的这些追踪、调查在他看来都有些麻烦。

　　他只想早早了事。

　　王大妞放下羊蝎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行啊。现在的这些资料也够了。就说学校精神控制。校长与神婆关系密切。有宗教这个点加持，绝对会爆火。”

　　“别！”徐林阻拦。

　　爆？

　　爆过头了，好吗？

　　会死一大片的！

　　宗教敏感，不是说说而已。

　　教育话题与精神控制结合，再加上“宗教”二字，想想就刺激。

　　若真得全民关注，疑心宗教洗脑，全国的宗教场所都得大洗礼。

　　谁也做不起这个罪人！

　　徐林改口求饶，“姐，咱好好干，慢慢干，我不嫌麻烦。您千万悠着点。”

　　王大妞打量着他，视线转离，拿起羊蝎子继续啃——这事就算揭过。

　　“乓啷”一声脆响，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别墅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喊，“还让不让人睡了？你脑子有病，就去看脑子！不要在这里说什么房子的事！房子没事！你有事！”

　　声音很大，别墅外听得一清二楚。

　　但屋外有风声。

　　“又来了。”王大妞打开车门，坐在车里听屋里的声音。讲解之前听到的结果，“这些天，校长一直觉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有问题。时不时会看不见。”

　　王大妞：“但他的妻子不这么想，而是觉着校长又在搞什么名堂，又想作妖。”

　　“我是真得看不见！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吗？摔什么东西？不挣钱还浪费钱！”屋里，男人的声音也在咆哮。

　　紧接着就是一阵“乒铃乓啷”地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你有病就去看病！不要在这里折磨我！”

　　男人咆哮：“是我折磨你吗？是你冷酷无情！我说了我眼睛、耳朵不舒服，你就叫嚷着我有病！我没病！”

　　女人尖叫：“你眼睛、耳朵根本没事，你就是拿这些东西来测试我！动不动就拿各种东西测试我和孩子！你什么毛病啊！”

　　男人：“我说了我眼睛有时看不见！耳朵听不着！”

　　女人：“你去看眼睛，看耳朵，有显示问题吗？医生都让你看脑子了？你怎么不去看看脑子？”

　　“我去看了，脑子没病！”

　　“不是看脑科！是看精神科啊！”

　　“我都说了我没精神病！是你有精神病！”

　　“你一天到晚测试这个，控制那个，你现在还不让我睡觉！你到底想干嘛？”最后这声是吼出来了的。

　　五人坐车里吃羊肉看戏，还得注意自己的耳朵。

　　男：“我和你说我不舒服，你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开口就是责骂自己的丈夫。你懂不懂什么叫关怀？什么叫家庭啊？关爱家庭也学不会吗？”

　　校长使出了“教育”的说辞。

　　“不要说了，我不想和你吵，我想睡觉。”女人痛苦地哀嚎着。

　　校长还在平声教育：“一天到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关心我和孩子。动不动就妖魔化所有人，难怪你一个朋友也没有！”

　　这句话刺激到了女人。

　　因为紧接着就听到“砰”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是你把我朋友骂跑的！是你把我生活毁了！”

　　这个过程中一直伴随着“砰”的撞击声和“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还有男人的咆哮、女人的尖叫。

　　打架的声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以女人披头散发冲出家门，开车离开为结束。

　　又过了十几分钟，救护车来到了别墅。

　　同时过来的，还有警车。

　　校长被担架抬出来，头上流了很多血。

　　徐林与王大妞的两辆车也因为怕惹麻烦，退到了最边上的道路，与警车线路避开。

　　五人看完戏，肉也凉了。

　　“今晚先收工。”王大妞看向徐林，“明天什么安排？”

　　“啊？”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不是还要找小姑娘的上半身烟魂吗？”

　　“啊。”徐林有心想说，这事不归他管。

　　耳边响起阿婆的声音，“找吧。今天晚上，去你家呆着。我帮你逮着下半身烟魂。明天早上去医院把上半身烟魂收回来。”

　　徐林复述了阿婆的旨意。

　　王大妞想了想，“行。今天我们在你家外面呆着。”

　　徐林：“啊？”

　　和家里说了一遍，只说是朋友路过，来这边工作。结果订的酒店临时被告知出错，把他们的房间卖出去了。其他酒店住满了，来家里打个卧铺。

　　家里好歹有暖气，总比在外面车里强。

　　徐林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让给两个女生（王大妞和化妆师）。

　　三个男人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老爹翻出了一张行军床，也可以凑合。

　　徐林很想睡。

　　奈何司机的呼噜声，在他脑子里就像打雷声。

　　心里还记挂着“白裙子”，希望赶紧看到她，赶紧收了。

　　根本睡不着。

　　睁着眼睛，干脆坐在门前蹲守着。

　　王大妞将摄影机一直对准着门口摄像。

　　徐林背对着摄影机，熬到三点时，感觉有气无力。

　　神经衰弱真是痛苦啊。

　　三点的时候，徐林晃晃悠悠看到一双脚丫子和“白裙子”。念了一声“阿婆”，徐林头歪在鞋柜上闭眼休息。

　　4点时，王大妞起夜。

　　徐林跟着醒了。

　　“你没睡？”王大妞问。

　　徐林没回答，走到行军床上钻进被窝里。

　　六点钟，爸妈早早起来，给大家活面做包子、馒头。包子做了两种馅：猪肉酸菜和猪肉玉米。馒头是给徐林单独做得。

　　今天周末，爸妈休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你看你，眼睛里红血丝怎么这么多？”

　　徐林摇头，“没事。我带他们今天在外面转转就行。”

　　老妈悄悄给徐林转了五千，“该花钱就花钱，咱不差钱，啊。”

　　徐林退回，“不用，我还有钱。”

　　吃了饭，一行人又赶去医院。

　　一行人看着徐林，等待徐林动手。

　　徐林靠在医院的白墙上，有气无力看着阿婆自己进入医院，带走了烟魂。

　　“好了。”徐林说道。

　　“好了？”王大妞诧异，什么都没干，就好了？她的素材怎么办？

　　阿婆走到徐林身边，“这姑娘有些怨气，想超度她，得帮她的事了了。”

　　徐林心累，不想干。指着旁边的王大妞，“她会曝光的。可以把她的事了了。”

　　王大妞指着自己，“嗯？”

　　阿婆绕着王大妞转一圈，眼睛里满是赞叹。

　　王大妞不明所以，跟着徐林视线看过去，转了一圈，疑惑地看回去。

　　“她身上有些灵气，适合通灵。”阿婆说道。

　　徐林站直身体，认真打量王大妞。

　　王大妞疑惑：“怎么了？”

　　徐林认真道，“我不会通灵。”

　　阿婆笑笑，“咱们可以找专业的。”

　　几人开车，又跑到市区商业圈，去往昨天那家神婆家。说明来意，神婆看向王大妞，“通灵伤身，事后要好好休息。”

　　“啊？”王大妞张大嘴，“我？”

　　王俊生拦了出来，“不行。我姐不干。”

　　王大妞将王俊生拉到身后，肃穆道，“你们希望我与这个姑娘的烟魂通灵？”

　　徐林点头，“只有这样，才知道这姑娘的真实诉求。”

　　“为什么不是你？”王俊生反问，“你不是专业的吗？”

　　其实都可以。

　　徐林、神婆，王俊生……场上的每个人都可以上身。但上身的时间长短会有区别。

　　像神婆就会比徐林通灵时间长。

　　而王大妞自身气场与杨艳杰的魂契合，时间也会比较长。

　　“不会有生命危险？”王大妞拦着王俊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神婆：“我看着，不会出事。事后好好修养几天就行，不会有后遗症。”

　　王大妞转身，叮嘱摄影师，“拍摄好我，这次的素材一定要劲爆！”

　　摄影师点头。

　　神婆先给神龛上香，念叨一番。然后再坐在王大妞面前，将杨艳杰的魂放进她的体内。

　　徐林在一边听着神婆的絮絮叨叨，上一秒还听着她念叨着，下一秒就感觉声音如蚊子，逐渐睡了过去。

　　杨艳杰眼睛一直盯着神婆，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记住对方念的每一个词。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意识模糊，眼前的神婆像在一个小小的窗口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