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参恩怨4
大批员工下岗失业。
那几年冻si、饿si的不计其数,也有不少人南下找工作,但没一技之长,最后去了弘灯区的,也大有人在。
而石全靠着手里的钱继续在长白山请人做参棚,养参、种参——给家乡带来了不少岗位。
家乡那些人为了一个岗位,各种巴结他,说他的好话。
他的名声也渐渐起来了。
其实呢,因为用工便宜,他根本没花几个子。
再后来,我国加入世贸。
石全改行做服装生意,做外贸。也赶上风口了,又大赚一笔。把之前欠的钱全部还清了。
参呢,一直请人养着。因为分身乏术,也用不了几个钱,就一直做着服装生意。
等于是用服装生意的钱养着人参生意的成本。
再后来,电商起来,他的服装生意不好做。
而人参因为国家政策“允许药食同源”,将5年及5年以下的园参列为新资源食品,给人参打开了新销路。
家乡的参产业又慢慢起来了。
石全也想着再卖人参,但是一卖参,就出事。不是园子起火就是人出事。做什么,什么不顺。
没办法,只能继续种,继续投入资金。
那个时候因为服装生意受损,忙着救急,也没再管参产业。
再然后,服装生意彻底赔了,有几千万的亏损。
他再次将目光放在人参上。
家乡的市场已经固定了,所有人怎么卖怎么进,都是有数的。他参与不了。
索性,带着人参来到了大兴安岭。
还好,大兴安岭的土壤符合人参的种植条件。
结合现在热门的直播卖货,石全搭棚做戏,直接演上了。
预热已经达到效果,只请祭司开山——演一出戏,热热闹闹卖货时,又出事了。
石老板心痛不已:“这些年,我不断种参,投入资金,已经耗进去上千万了。”
“00年之前就有几百万了。”
“那个时候有几百万,我干啥不成功啊?”
他手背打手心,打得“啪啪”作响,脸上的痛苦不似假的。
“你不知道,养参这玩意,比买股票还凶险。”石老板忍不住一顿诉苦。
“初起,批地就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一公顷林地要五六十万!五六十万呐!”
“还要有五六年的管理成本!”
“这五六年得一直投入,不能收,不能卖。”
“这还没算上上下打点的钱,人工费,损耗费。”
“只要参还在土里,就还在账上。这股票就得继续养着。”
“一个不慎,虫病啊、水质差啊、光照太强或者风太大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可能。你的人参死了。卖不了了——股票退市,血本无归。”
“你知道我养了多久?”石老板哭嚎,“二十多年呐!二十多年呐!”
他越说越激动,好似唱戏的,捶胸顿足说着这些年的苦楚,“我卖,卖不了。只能一直种着,护着,那个钱,哗啦啦地进去,听不着一点响。”
“到现在,二十年的人参,我手里有200条!”
他比着“2”的手势,瞪大了眼睛,“一条参至少可以卖两三万。五六万都大把人抢!你猜怎么着?”
徐林看着状似疯癫的石老板,没有接话。
“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大叫着说这些年的境遇,“这些年,我没靠卖参赚过一分钱呐!一分钱都没赚过!”
“我做服装挣得钱全搭里了。”
“之前的高官落网,已经进去了。我不明白我怎么还卖不出去!”石老板质问着徐林。
徐林冷淡地看着石老板。
现在人参还在土里,有一些为了卖货,已经拔出来了。
石老板是骑虎难下,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要不是服装生意不好做了,赔本了,我也不想卖参。”石老板忽然拉着徐林的手,声情并茂地讲着道理。
“这些年我因为这件事愧疚,每每睡不着觉。”
“我但凡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根本不会入这行,不会碰这参。”
他开始哭,“我已经这样了。背后还有几千万的债款,他还想怎样?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
石全指着天,大叫道,“当年是他们自己不争气自杀的,与我何干?他自己咬牙干啊!没人叫他去死啊。”
石老板咬牙切齿,拒不认错,像仇视敌人一般追究着过往的是非。
徐林冷淡地看着他的表演,心道:你有本事也别自杀。千万要争气。
石老板察觉自己情绪失控,自己走到一边,拿出一瓶降压药,吃了两粒进去。又不断深呼吸,平缓自己情绪。
过了五六分钟,他转身,面部表情已经舒缓,笑着过来对徐林说今天的正事。
“我知道,一切呢,是那个老山参搞得鬼。”
“这我也知道,我也有问题。”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的过错。
“那位野祭司是他的高官,你呢,相当于是野祭司的秘书。你去请她,多少钱你说话。只要能让我继续卖参,一切都好商量。”
他笑着摸出一个红包,塞到徐林手里。
那厚度,估摸着是一万。
“只要你帮我带个话,帮我说点好话。让她手下的人放过我。我能安心过个好年,就一定让你过个肥年!”石老板拍着徐林手上的红包说道。
徐林全程冷淡地看着石老板的表演。
他看了一眼红包,将红包推回去。
他没理解错的话,野祭司作为神的“高官”,是去爱“神”,保护大自然更好地生存,而不是为了要挟“神明”听她的话。
野祭司的“管理”更像是一种协调,协调使用各方神明的资源与能力,更好地保护他们共同的栖息地——“山”。
山,是神明的住所。
徐林无师自通,明白祭司的职责。
他直接回复:“她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石老板笑容僵硬了一瞬,继续用力笑着,将红包推回徐林口中,“那你去说。你和那个人参精说一说,帮我求求情,就说我错了。”
徐林摇头,“我无权管你们的因果。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人逼你。”他转身离开,自己向山下走去。
他明白:真相,是胜利者的粉饰太平。
石老板看似说了很多“难为情的过往”,但他所的做法与态度,从来没有“忏悔”。
他的表演,打动不了他,更打动不了悲痛的被害人。
徐林自己走下山。
石老板开车还想再送他,被徐林拒绝。他不想再看他表演。
至于红包,再三推托没推出去,也懒得再推。
山里还有很多陈设没搞完。还有一只熊。
熊虽然被赶进核心区,但好像又自己走回来了——徐林感觉黑熊又回来了。
一头熊可不好养活。
回镇上吃了点东西,坐在电影院看过去火热的影片,迷迷糊糊睡了两小时,又到下一场电影了。
扫地阿姨也不管,木着脸扫完地直接离开。
徐林干脆坐到下午四点,又去喂了一趟猪,漫无目的逛山货市场。
给江榆打电话,“要不要带东西回去?”
“不用。娟子都买齐了。你回来就行。”
徐林买了一箱二锅头,开车回去。
看见江榆又在处理自己的药材,和他打声招呼,徐林拎着二锅头进山。
江榆看一眼离开的徐林,没有多问。
进入森林,这会回徐林感觉熟悉了,轻车熟路地走到溪流处。沿着水流往上游走。
即使天再热,森林里的水也是冰凉。踩水一分钟,便感觉刺骨的冷。
徐林洗一把脸,洗去脸上的燥热。
继续往前走。
太阳西沉,林子里已经黑暗一片。溪流处反射微弱的光线。
徐林终于在溪水里找到黑熊。他在溪流里找到一个较高点,自己躺进去,将整个背部裸露在水中,而肚子和鼻子还露在外面。
听到声音,黑熊立即坐起身,警惕地盯着徐林。
徐林扬起手里的二锅头,给黑熊展示。
黑熊一下子站起,直勾勾盯着二锅头。
徐林打开二锅头,甩动瓶子,示意他放在原地,而后倒退着离开。
在徐林倒退时,黑熊立即冲上来——速度非常快,像一头撞上来的肉坦。
即使知道不是冲着自己,徐林还是忍不住转身逃跑,直到逃到安全距离,才敢回头去看。
只见黑熊抓起二锅头,仰头边喝。
一瓶500ml的二锅头像瓶AD钙奶一般,“咕咚咕咚”两口喝光。
“哇哦。”酒量真好。
在看监控室时,徐林便注意到黑熊钻入人的家里,唯一带走的就是酒。
再加上黑熊伊顿出自俄罗斯马戏团的身世,徐林更加猜测黑熊伊顿就是想偷喝酒。
“尔——”黑熊吼出一声,有点像打打嗝,又有点像吼。
不那么好听。
熊伊顿喝完,抛起酒瓶子转圈。两个酒瓶子交替出现在左右方——做得很像一回事。
徐林远远看着,仿佛真在看马戏团表演:这货真有一技之长啊。
“啪啪啪啪。”徐林鼓掌。
熊伊顿看过去,冲着徐林摆手,转身往回走,一头栽倒在一棵松树上。
松树剧烈地晃动。
熊伊顿顺着树干滑下去,不一会儿听到“哼——”的鼾声。
徐林:“……”
他不可置信,走过去,小心翼翼捡回酒瓶子,避免引起火灾。
度数:65度。
下次带52度就行。这货干不住。
还以为这货能喝96度伏特加呢。
要不然就是俄罗斯那边喝得也差不多是40度左右。
晃着酒瓶子回去,路上他隐约看见黑影。
徐林转动着脑袋,寻找着身影,最后定在一片昏暗中。
林子内本就昏暗,靠着微弱的视觉变化反应四周的地形。
但这处,却更黑更浓郁,仿佛在一片灰色中加入了巧克力,纯度更高,还有质感——徐林立即想到了第一天见到的“黑影”。
他只见过这一个黑影。
“哈喽?”徐林尝试打招呼。
黑影站在树旁,直直地看着他。
徐林思索半天,想起身上还有一个红包,拿起红包说道,“我没有答应他的事。只是拿钱而已。”
没有回应。
徐林尝试着将红包给他。
对方依旧不动。
徐林走了两步,也不敢动了:他怕黑。
更怕会动的黑。
他将红包放下,疯狂逃窜。一路奔跑,冲到林站院门时,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有体力!还可以接着跑!
“回来啦?怎么跑得满头是汗?”江榆晾衣服,“给你留了一盘饺子,你去吃吧。”
“今天怎么吃饺子了?”见到人了,徐林感觉好多了。
“明天,娟子他们进山。天刚亮就走。赵刚已经去睡了,明天2点起来和面包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
进山、出山,他们也保持着这个传统。
进山,吃驴肉饺子。
出山,吃牛肉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