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徐林没多想跟着往前走，走了几分钟，看到一处断木，正好倒在水流之上，可以当桥。

　　踩过断木时，徐林已经记起这个声音熟悉的点——像他睡觉时唠嗑还爱嗑瓜子的声音！

　　“再往前走。那里林子开阔些，还平坦。从这里走过去，坑坑洼洼的，容易摔个狗吃屎。”

　　熟悉的唠叨。

　　但此时反而有种安心感。

　　西方的月光洒落在河道上，水流盈盈，月光在水面跳跃。

　　两边的树林如山一般静谧、神秘。

　　徐林边走边逛，不需要想着路况。在他盯着晃动的草丛，猜测是什么动物时，后面提醒，“快点走，憨货。你踩蛇蛋边啦。小心“呲”你一口！”

　　徐林吓得跳脚，快步离开。很快听到一声，“左！左！向左拐！你走天边去啊！”——这语音导航还挺暴躁。

　　再次进入树林，林下昏暗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

　　安静到极致，能听到崇宁鸟叫。

　　放松呼吸，能感受风的速度与东西。

　　一切可循踪迹。

　　徐林凝视东方，远远地看见树木下趴窝的鹿群，恬谧祥和。身上的白色斑点像是月光的印章。

　　穿过层层林林的树林，终于来到感觉的地方。

　　徐林四处张望，寻找着目标物。瞅着东北方向也没抽见豹子。

　　换个方向找，疑惑自己找错地了。后面一声叫唤：“使劲瞅！个完蛋玩意！脸怎么不塞人嘴里瞅得了！”

　　徐林吓一跳，余光瞥见一个影子立起来。顺着东北方向认真看，这头、这腰、这尾巴，是豹子。

　　将怀里的药包取出来，小心放在地上，“啊……”他不会说豹语啊，踌躇一会儿，解释道，“这个，有用！”吐舌头表示“吃”，再“啊嘛嘛”装作吃的模样，“嗷”，最后夸张地吞咽。

　　演示完，不自觉尴尬，挠挠头，他应该表示明白了吧。

　　豹子盯着他，尾巴来回甩着——放松状态。

　　那就是懂了。

　　“完蛋玩意，说那么多，直接说吃不就得了！”语音导播又在吐槽。

　　徐林：“……”你也没早说啊。

　　徐林将东西放在树杈上，让豹子看见，“放这里啊！”放完快步跑离，像是干了什么错事。

　　回去的路，他大致记得路程，也没有了“语音播报”。

　　走到一半想起来，转身想提醒“记得快点走，最近不太平”。又觉着豹子比他想得更聪明，算罢。

　　视线余光扫到一样东西，正眼看过去，一尊小动物蹲坐在石头上，背对着月光，面向他的方向。

　　但他只看见一个黑色剪影，看不清面容。

　　他感觉：这就是一直他的“语音播报”。

　　转身继续走。走出林子，摆手，“谢了啊。”

　　背后树林传来一声，“客气啥。”

　　走向院子，去开院门。

　　“诶！你怎么回来得比我们还晚？”王俊生全裸着从澡房出来，手里拿着搓澡巾边搓边问，“去哪儿了？”

　　院门的锁还挂着。

　　徐林开了院门，反问，“你们都回来了？怎么进的？”

　　“翻墙呗。还能怎么进来？”王俊生换个方向搓，“给你的烤肉，放寝室了。”

　　“好。”

　　徐林放了钥匙，跑去寝室。

　　小镇没什么店面，能喝酒吃串的就只有一家烧烤店。料放得很足，味道还不错。

　　徐林吃完，王俊生正好洗完进屋。“你去哪儿了？大晚上的。”

　　徐林不做理会，拿上换洗衣服和肥皂也去洗澡、洗衣。

　　把衣服丢进盆里，打上肥皂，便脱衣服洗澡。

　　王俊生又追进澡堂，“你不会进林子里吧？”他狐疑，“大晚上的，你又没车。这大山，出去、进去都要几十公里。你只能在山里。”

　　但又觉着不信，继续追问，“你到底去哪儿？”等了一会儿，吃惊，“真是进山？”

　　徐林无语地看着王俊生，“我洗澡呢。你要没事，自己去睡觉行吗？”

　　“没事。我就隔这看着。你说完，我就走。”

　　“……”

　　徐林背对着王俊生快速洗完澡。穿好衣服，将盆里泡过肥皂水的衣服揉搓一遍，快速冲洗两遍，挂起来，便上楼睡觉。

　　王俊生走哪跟哪。

　　等徐林盖上被子睡觉。

　　王俊生爬到他床前，推搡着他：“你说呗。说呗。神神秘秘的，跟我还有秘密。”

　　徐林警告：“睡觉！你不睡，我跑队长屋里去！”

　　王俊生终于罢休，爬自己床上睡觉。

　　这天晚上，徐林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深山里慢行。

　　蹲在趴窝的鹿前看它们睡觉时的样子，看山里的狼群狩猎，咬住一头鹿的脖子，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沿着河流一直前行，看月光在脚下蹚过的冰凉。

　　去爬南边断山的悬崖，上面的一处缝隙是松鼠藏松子的点。

　　……

　　迷迷乱乱。

　　早上起来，徐林感觉自己脸上好像真沾染过血液一般，黏黏的。

　　洗完脸，深呼吸，一切清爽。梦境也安逸。

　　工作因为第三方的介入，徐林他们的压力小很多，只需要配合着指路、带路就行。

　　徐林、王俊生等六人在办公室看监控，寻找豹子与熊的踪迹。

　　外面时不时有车子的声音呼啸，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嗑瓜子的声音。

　　徐林熟悉标号代表的方位之后，在地图上大致找出相应的位置，翻找最近的监控。

　　在昨晚11点之后，豹子已经悠悠地向大山的核心区走去。

　　而且在离核心区最近的位置上，也有豹子走过的身影。

　　目前，豹子已经不在本区。

　　至于熊……徐林去看水流边上的监控。

　　起身去打水的时候，看到林娟的电脑上有熊的身影。“娟姐，找到了。”

　　“嗯。”林娟笑着说，“不自觉看入迷了。马上和队长说。”

　　监控里，黑熊躺在水流里玩水呢。

　　路过的鱼儿成了他饱腹的对象。

　　徐林：“真悠闲啊。”大夏天有这生活，比人还享受。

　　“是啊。我看它没什么危险。现在夏天，林子里有很多果子，鱼也不少。够它生活。等到天冷的时候，它自然会走。”

　　徐林明白，林娟的意思是不用驱逐熊。毕竟黑熊除了贪吃，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但命令已下，他们必须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