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叔，你要去啊？可是那么危险，还是算了吧！”

　　高磊勾了勾唇，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戏谑：

　　“万一真的在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家可还不起这恩情，顶多是经济补偿！”

　　小兔崽子，自以为聪明！

　　这是想点他，仗着恩情，要工作的事情吧？

　　王光荣不去看高磊，反而看着张淑芳：

　　“既然磊磊着急要用，我现在就去，争取明天这个时候，把电脑拿回来。张姐放心，我开车技术是顶好的！”

　　“那……行吧！自己路上小心点儿，走大路，别走小路。”

　　张淑芳点了点头，真要得急的话，临时也不好找人，她也不愿意花大价钱去找。

　　几万的电脑可以买，那是她儿子要用的，但是几百上千的劳务费，不行！

　　王光荣也比别人靠谱一些，毕竟在入职之前，去了解过他的家底。江城本地人，有房子，有爹妈，跑不了。

　　电脑几万块，车子十几万，哪儿能随便交到别人手上？

　　“行，那张姐，我这就去了！”

　　王光荣一走，张淑芳重重的叹息一声，坐回办公桌前。

　　对这些账，真的比让她做一天包子还累。

　　“妈，我有几个学会计的学长，他们正好要实习，不如让他们过来帮你看看账？”

　　高磊其实并不认识什么学会计的学长，掏钱就行，没必要认识。

　　“店里的账很杂，他们也能看吗？会不会，要很多钱啊？”

　　张淑芳问得很诚恳，却暴露了她思维方式的问题。

　　一个企业的账目是很重要的，东哥就曾因为放权，底下的员工不记账，导致他投资餐馆赔了二十多万。

　　九十年代的二十多万啊！

　　当然，他那个并不是会计的问题，纯粹是监管不到位的问题。

　　张淑芳每天都会去各个店里巡视，这种风险性会小一些，但不代表没有。

　　“放心吧，妈，他们是专业的！”

　　高磊很快找来三名会计，分别核对三家店铺的账面之后，再进行一个交叉验对。

　　结果发现很多的问题，首先是记账不规范，存在做假账的可能。

　　在账面不规范的情况下，想要查出正确的数据，会有些难。最关键的，还是得有盘点的数据。

　　最后得出一个粗略的结论：

　　三家店的支出和营收，都不合乎比例。目前看上去是盈利的，只是因为查账不及时。

　　就好比进的猪肉，可以做一千份菜品，可实际卖出了多少，账面上没有显示，这就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

　　进货量大，但是盈利小，这本身就不正常。

　　听完三名会计的汇报，张淑芳当即决定三间店子全部盘点。

　　连进了多少一次性筷子，还剩下多少，都要数得清清楚楚。

　　本来晚上七点钟就该关门的快餐店，硬是盘点到了晚上十二点。

　　把这个月要结的货款一算，什么纸巾，快餐盒，食材，酒水，全部算进去，这个月的盈利所剩无几。

　　然后再把员工工资一算，忙活一个月，等于几乎没赚钱，刚刚保本！

　　这还是在没有房租的情况下！

　　亏了！竟然亏钱了！

　　每天生意这么好，店子从早忙到晚，高峰期就餐的人群，每天都是从店里排到店外。

　　竟然亏钱了！而且还亏了不少！

　　张淑芳按计算器的手在抖，再这么亏下去，她八年的努力全得搭进去！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每个店的主厨。后厨采购的单子，是他列的。

　　还有店长，柜台上的酒水这些，进货是店长在弄。

　　可是，账面不规范，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中，到底谁在搞鬼？

　　三家店子，六个管理，没有一个是老实人。

　　张淑芳还不能马上把人辞掉，辞掉管理，第二天生意还做不做？

　　凌晨，张淑芳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愁容。

　　高磊泡了参茶，端着送到母亲面前：

　　“妈，看着你这么辛苦，我挺自责的，要是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就可以接过你肩上的担子了。”

　　“啊？”

　　张淑芳愕然抬头：

　　“磊磊，你怎么还没去睡觉啊？这么晚，影响长个的。”

　　看着儿子担心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妈妈没用！我以为我已经严防死守，做得很好了，可没想到他们还能搞小动作。现在怎么办呢？我又不可能亲自去对货，三家店子，等我对完，一天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要不关两家吧？唉，本来妈妈还想着，把店子开遍江城，开遍全国，开遍全世界。让你能以妈妈为骄傲，可没想到……”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生意的红火，让张淑芳燃起了雄心壮志。

　　可没想到现实如此打脸。

　　“妈！”

　　高磊蹲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双手：

　　“我知道你这么辛苦，就是想给我铺一条康庄大道。你看你把我养得多好！村里小孩子像我这么大的，还在玩泥巴，我大学的课程都已经修三分之一了。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能拿到大学文凭。

　　妈，我的起点，比一般人早了十三年！这全都是你的功劳，是你让我吃得好，长得好，我才能这么聪明！”

　　他目光诚恳，声音动情，张淑芳听得眼泛泪光，笑得合不拢嘴。

　　“这嘴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

　　张淑芳将他拉起，坐在自己腿上，搂在怀里：

　　“见着你爸，这话你可不能说。你能这么聪明，主要还是因为你爸聪明，他可是老牌的大学生！他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是非常稀少的，说是人中龙凤不为过。

　　他还是个农民出身，要是稍微有点儿背景，你也是官家子弟。就算没背景，他只要稍微趋炎附势一点，你至少也是校长儿子。

　　你爸总说，士农工商，我也不想开饭馆，抛头露面，但你妈也就这点儿本事，没法给你高人一等的出身，那就只能多给你赚点儿钱。

　　可没想到……要不是发现得早，没准这些年赚的钱，都得赔进去！唉……”

　　高磊举起袖子，替母亲擦了擦眼泪：

　　“妈，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学校的同学，没谁能比得过我的。以后，你就等着享儿子福，好吗？”

　　他微笑着，目光清亮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我爸一个人在村里，他那个人，吃饭那么马虎，除了教书，他煮个饭都煮不熟，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