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云的疑问。

　　李姐下意识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笑：

　　“我们要先工作，要不然待会领导要检查了，我们城市好不容易评上卫生城市，要是我们干不好……”

　　她停顿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地，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解释道：

　　“我们还会扣钱咧！”

　　说完。

　　李姐用满是褶皱的手，紧张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

　　她怕凌云生气。

　　吃不到免费早餐事小。

　　要是发脾气把东西乱抛弄脏地面，那可就麻烦了。

　　越是他们这种社会最底层。

　　越会承受更多无端地，毫无来由对他们无礼发泄情绪的事情。

　　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小心翼翼的。

　　都是看多了眼色罢了。

　　“哦哦！”

　　凌云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是拒绝免费爱心早餐啊。

　　那就好办了。

　　他来到小吃摊的车头，扶住把手，转身朝着周围的环卫工人们询问道：

　　“给我指个地，你们先忙，待会都去我那去吃啊！”

　　听见凌云没生气。

　　并且还愿意继续给他们提供爱心早餐。

　　周围的环卫工人们，终于放下心，确认他是个真好心人。

　　这才大胆了起来。

　　他们七手八脚地指向远方：

　　“去那边吧，我们车子那边！”

　　“来，大家都搭把手，我们一起推过去！”

　　“今天好了，干完有顿热乎的吃了。”

　　“老板你这是什么馅，闻着就香啊，哈哈！”

　　“收收口水，先把活都干好！”

　　环卫工人们簇拥过来，推着车子，朝着远处停着大量环卫车的地方推去。

　　凌云握着车把手，觉得又轻又重。

　　在这个瞬间。

　　他在心中下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心，那就是一定要认真学习厨艺，当一个好厨师。

　　把真正的美食。

　　全都送到最需要它们的人嘴里去。

　　有触动的不仅仅是他。

　　周泉一个懒驴翻身加鲤鱼打挺，状若疯魔地跑在了推车的前方：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在他的镜头下。

　　最黑暗的夜色下，凌云的推车、推车上的字，还有那一圈的环卫工人们。

　　似乎在散发无穷的光。

　　收回设备。

　　周泉也默默跟在小推车的后面，将手搭了上去。

　　很快。

　　凌云的小推车便来到了夜市的出入口。

　　在这里有一个管理亭。

　　是用来专门让夜市的管理人员休息的地方。

　　现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本来还准备等拦截凌云小推车的李老头，因为时间等得太久了，已经坐在亭子里面呼呼大睡了起来。

　　环卫工人们熟门熟路。

　　他们没有吵醒李老头，直接把门口的障碍物搬开，将小推车给平稳送了出去。

　　车子一路推到了环卫工人们的清洁车附近。

　　【恶臭环绕，环境恶劣值加成20%。】

　　“就是这了！”

　　听见提示的凌云大喜。

　　这样的话。

　　自己又能给他们提供更美味的食物了。

　　“再往里面点。”

　　凌云嗅着恶臭。

　　又将车子往里面推了推了。

　　环卫清洁车停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区的消防通道户口，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

　　凌云直接把车子直接推到了清洁车的中间。

　　这下。

　　就连发光的招牌都被遮挡住了。

　　馊水，还有各种腐烂物，混合着奶茶的香味，烧烤的辣味混在一起，直冲脑门。

　　周泉晃晃脑袋。

　　本来因为熬夜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竟然直接被冲醒了。

　　环卫工人们倒是无所谓。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乐呵呵地给小车的轮胎下垫了时候，便齐刷刷回去五一广场，去完成最后的工作。

　　凌云也继续行动起来。

　　生怕不够的他。

　　他低下身子继续开始包起饺子。

　　周泉捏着鼻子减少吸入的空间，本想通过加速吸缓解臭味，结果没想到臭味简直已经跟空气融为一体。

　　这一口气吸进来。

　　他简直感觉有人，朝着他鼻子里射了根沾满金汁的箭。

　　臭到丧心病狂！

　　他下意识张口，然后那扑面的恶臭，又像是给他补了一闷拳。

　　周泉实在忍不住了。

　　他捏着鼻子足足后退五步。

　　在毒圈外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都快哭了：

　　“不是，老板，咱们非要在这里吗？往外面点不好嘛？”

　　凌云闻声抬头。

　　他瞥了一眼系统：【极度恶臭，环境恶劣值加成50%。】

　　很好。

　　又会美味几分了。

　　至于周泉的问题，凌云还真不太好解释。

　　总不能把系统告诉他吧。

　　他是山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自学能力远超常人，又不是什么白痴！

　　凌云随口敷衍道：

　　“只有你我会在意这个臭味，他们不会在意的。”

　　周泉身子一颤。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凌云的身影在他面前无限放大，光辉从他的脑后升起，他的身影彻底将他掩埋。

　　我可真蠢呐！

　　这就好像是赈灾的粥里掺沙子。

　　战区发放物资，只让小孩跟女人来领。

　　廉租房的房间里面没有独立卫生间。

　　环卫工人的工资，低到但凡有任何别的出路，都不会去干的地步。

　　这些看似离谱的操作。

　　实则才是保护他们可以得到福利的举动。

　　是啊！

　　环卫工人是不会嫌弃恶臭的。

　　只有在这个环境下还能吃得开心的，才是值得免费爱心早餐的人吧。

　　周泉恍然大悟。

　　自己的提议。

　　跟何不食肉糜有啥区别呢？

　　想想之前自己对凌云的评价，他都觉得自己进化成变形金刚，十根脚指头都变挖掘机了。

　　愧疚像是蚁群在啃噬他的心脏。

　　啪地一声。

　　周泉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蚊子吗？”

　　凌云诧异地抬头扫视。

　　虽然这里恶臭熏天，可毕竟是冬天，这里不应该有蚊子才对啊。

　　“不是！”

　　周泉现在的情绪太复杂。

　　他知道自己无法一时间解释地清楚，也不想因为这个耽误了凌云的爱心行为。

　　他嘴唇抖了抖。

　　最终只吐出几个字：“我刚才是在打物种的多样性！”

　　这什么鬼话？

　　凌云迟疑了一瞬。

　　果然还是艺术家会作妖啊！

　　我不理解但我尊重！

　　凌云笑着点点头：“你继续！”

　　短暂的交谈过后，现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去。

　　周泉也没闲着。

　　他去便利店买了一把笤帚，去帮着环卫工人们，进行最后的打扫，顺便也再去拍点素材。

　　他现在脑子里有很多话。

　　想到妙处的时候，还会掏出本子记录下来。

　　今夜。

　　注定是收获满满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