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电影，是需要排练的。
有钱的剧组，通常是现场实景排练。
没钱的剧组，尤其是像《初恋这件小事》MV这样，穷到连盒饭都只能买最便宜的，就只能在排练厅里，根据分镜头脚本走好位。
然后再根据排练情况，现场拍摄，最好是一条就过。
不然成本太高的话，剧组就得破产！
分镜头脚本，是导演意图的唯一体现。
它的作用，就是让所有读过剧本的人，都知道导演脑海中，唯一的画面是什么。
而不是自己胡乱发挥。
很多新手导演，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经常搞什么自由意志、群体无意识发挥，再配以抽帧、晃动之类的拍摄技巧，让观众看了想吐。
在柴玉这种专业人士看来，郭阳的导演功力，并不强，但在他的调度下，新人导演的毛病，一条都没有。
这就让柴玉再次啧啧称奇了。
没想到这小子的基本功，比她想象的，还要扎实！
“郭阳，你以前跟过组？”
她忍不住问道。
读完剧本，开始阅读MV分镜头脚本的赵丽影，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帅得不像话的少年导演。
“嗯，高中时，经常去雾都电视台《雾都夜话》栏目跑龙套，跟着里面的导演，学了点东西。”
郭阳回答道。
柴玉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又忽悠我，电视栏目的导演，跟电影导演，那是两码事！”
“师姐，你就不懂了吧，我们的《雾都夜话》，有十几年历史了，拍得跟电影一样好看。”
郭阳笑嘻嘻地说道。
他的导演功力，都来自上一世的经历，以及脑海中金手指对电影情节的高度还原，而且雾都离沪海这么远，也不用担心柴玉会去证实。
站在一边的赵丽影，看着跟老师打得一片火热的郭阳，不由得产生了好奇心。
毕竟像郭阳这样的学生，在任何学校，都是极少见的。
眼波流转。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盯着这位少年导演的时间，似乎有点过长了。
……
晚上的排练结束后。
郭阳走到同学们面前，大声说道：“兄弟姐妹们，明天上午十点，咱们在红楼门口集合，照着今天的走位，拍摄管乐团出场的戏份。”
然后他看向曹军：“军儿，道具你负责搞定，管乐团的器具，找学校借。”
“收到，阳哥！”
郭阳又看向章飞：“你小子负责人头，还有场地安排。”
“放心吧！”
等同学们都散去后，郭阳才对柴玉说道：“师姐，道具和场地的事，还麻烦你跟学校相关领导沟通一下。”
MV的相关情节，都可以在上戏的校园周边完成。
街道、教学楼、教室，上戏都有。
拍MV而已，又不是电影，场地不用太考究，能用就行。
曹军和章飞，只能打下手，做做具体工作，真正要依靠的，还是身为讲师的柴玉。
柴玉笑道：“我可没这么大面子，汪老师早就帮你安排好了，协调工作，我会去做的。”
郭阳把柴玉拉到一边，低声道：“时间太晚了，小赵回去也不方便，今晚……要不让她在你宿舍里对付一下？”
柴玉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操心，她的住宿，我已经安排好了，而且华谊那边，汪老师也打了电话。”
郭阳这才想起来，拍完冯裤子的广告后，赵丽影就和华谊兄弟签了经纪约。
但是像她这样的小透明，华谊兄弟压根就不重视。
有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甚至连个专业经纪人，都没有给她配，拍广告、去《金婚》剧组跑龙套、到车墩基地扛活儿，都得自己到处跑通告。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趁着赵丽影还没出名，把她从华谊兄弟拐过来！
等《初恋这件小事》剧组成立后，他就忽悠她跳槽。
对于连《小幸运》这种插曲，都想自己唱、自己赚钱的郭阳来说，拐棵未来的摇钱树回来，那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
第二天上午。
班上的全体同学，都集中在了红楼门口。
“大家早！”
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郭阳，站在台阶上，向大伙儿认真鞠了一躬，“天气这么热，大家还愿意来帮忙，这个人情，我郭阳能记一辈子！”
“如果咱们这部电影，能够正式立项，我可以拍着胸脯，承诺大家，所有的同学，都能在里面担当一个角色！”
同学们能给面子，来拍这个MV，不仅仅是看在能进剧组拍电影、盖实习公章的份上，更关键的，是郭阳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让同学们觉得，这小子是个能人。
能搞定汪教授、柴老师，还能把大伙儿聚在一起，听他指挥，不是能人是什么？
这几届的上戏学生中，就没出过这种人！
就连几年前靠着《永不瞑目》成名的学长路毅、以及去年靠着《仙剑奇侠传》成为国内新晋当红小生的胡哥，读书时，也没有郭阳这么耀眼。
大学里面，就是个小社会。
你越强，崇拜你、跟随你的人，就越多。
当然，如果你很弱，踩踏你、欺负你的人，也会越多！
“阳哥，就别这么客气了，赶紧开始拍摄吧，大伙儿都听你下令呢！”
跟他关系最好的章飞，大声说道。
李加航提起一面鼓，敲了两下：“阳哥，这些人啊，鸡血已经打够了，别再打啦！”
其余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赵丽影，看着眼前的和睦气氛，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去过的剧组。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跟郭阳谈过酬劳的事情。
除了感受到了郭阳对她的关心外，这种和睦的剧组氛围，也让她羡慕不已，觉得能呆在这样的剧组，就算是钱少一点，也没有关系。
何况柴玉不仅给她安排了住宿，还给了她一张卡，让她可以在校园餐厅吃饭。
餐厅里的红烧大肉，以及山药木耳肉片、韭黄炒蛋，比车墩基地里，五块钱一份的盒饭，好吃一百倍。
想起车墩、想起自己签约的华谊兄弟，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签了经纪公司的她，跟车墩基地、横店基地、北影厂外面的群演们，也没什么区别。
小演员，没人权的！
“今天咱们的拍摄流程，相当紧。”
等大家笑完后，郭阳继续说道，“照昨天的排练走位，大家走到各自的位置，争取一条过！”
“师姐，你那边准备好没？”
他看向柴玉，她是今天负责掌镜的摄影师，章飞负责给她打下手。
扛着摄像机的柴玉比了个OJBK的手势。
郭阳又看向赵丽影，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是这场戏的核心，但他并没有给她压力。
赵丽影点了点头。
她拍过广告、拍过电视剧，这种几分钟的MV，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各单位注意，第一场第一幕，3、2、1……开始！”
郭阳手一挥。
他这一世的第一个作品，《小幸运》的MV，兼《初恋这件小事》的宣传片，正式开拍！
……
走到起始位置上的赵丽影，无意中看见郭阳的双腿，似乎在不停抖动。
她微微一笑，心想，原来他也很紧张啊。
赵丽影在车墩和横店，都跑过不少新手导演的剧组，自然知道他们的毛病，一紧张，就会抖腿、抖手。
她一直认为郭阳是个人精儿中的尖儿，跟谁都能谈笑风生，遇到什么事，都能泰然处之。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她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松懈。
指挥棍轻轻一挥。
负责摄影的柴玉，立即换了个机位，切出了赵丽影的全身远景，把她那美貌的身姿，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
很快，镜头就切换到了赵丽影那小巧可爱的圆脸上。
不得不说，赵丽影年纪不大，但镜头感十足，在镜头前，非常放得开。
一举一动，都按照昨晚的排练，高度完成。
在柴玉看来，这个小姑娘的演技，非常青涩，但正好符合小水这个女主角的人设。
初恋，不就是青涩吗？
……
当大家正在拍摄时，人来人往的红楼四周，围了一圈的师兄师姐们。
“那小姑娘是谁，挺有灵性的，是咱们大一的新生吗？”
“不是，演技属于体验派，而且技法相当粗糙，应该是半路出家，接受过一些专业人士点拨，却没有学到位。”
“动作不错，比较协调，演管乐团指挥这个角色，不出戏。”
人群中，议论纷纷，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没人会去评价演员的长相，只会评价表演技术到不到位。
很明显，包括表演系的新生们在内，都是一群菜鸟！
这时，最大的那只菜鸟出现了。
扮演成“中学记者”的“男主角阿亮”，也就是郭阳，举着相机，从围观人群中走出来，按照预排的走位，进入柴玉的摄像镜头。
有这些观战的师兄师姐，他连路人演员都懒得设置了。
“咦，这小子挺帅的啊。”
一个师姐双眼一亮。
虽然大家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像郭阳、严一宽这种建模脸，还是会受到大家关注的。
郭阳没有搭理发花痴的师姐，而是按照走位，举着相机，拍摄行进中的赵丽影。
他脸上的青涩，以及目光中的追逐意味，还有手中那无处安放的相机。
都跟剧本里，也在暗恋小水的阿亮学长，不谋而合。
掌镜的柴玉微微一笑。
她突然发现，郭阳和赵丽影，居然都符合《初恋这件小事》两个主角的人设！
青涩、演技差，反而成了他们两人的优势！
很烂的演技，正好贴合少年人面对暗恋对象那种手足无措的慌张心态。
真他妈的绝了！
身为美女老师的柴玉，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