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老九
张越闻言看去,河水清澈明亮,河面上还游着不少野鸭子,一些草鱼不时的浮到水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河两岸则是长满了野菊花跟白芦苇。
风一吹,这些芦苇随风摇曳着,有不少飘到了天上以及远方的山林里,就跟下雪了似的。
没想到这一百多年的老河还这么清澈自然,可惜二十一世纪的不少河流都被污染了。
“可真美啊。”感慨了半天,张越又走近大河了几步,他张开双臂,感受着这独属于七零年代的气息。
微风拂动着他的发碎发,夹杂着野花芬香,缓缓扑进他的鼻间。
安静祥和,纯朴自然,这八个字也不足以形容这里的味道。
“那是,表哥你还不知道呢吧?我们芦苇丛里还有不少野鸭蛋呢,可惜老支书不让个人私自捡,不然会被扣工分的。”
牛二愣自豪的说着,可说到后面的话时,他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张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十八岁的牛二愣虽然表面是个大小伙子,可难免还有些小孩子心性。
上一秒还在垂头惆怅,下一秒他就高兴了起来:“对了,表哥,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张越没有拒绝,正好,他也有这个想法。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前方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躺在草垛上睡着了。
张越惊讶的看着他,这男人光着身子睡在草垛上,也不怕刺挠的慌?
牛二愣看出了张越的疑惑,解释说,这是他们村子里的酒蒙子,人称“牛老九”,又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由于他媳妇跟别人跑了,他就整天喝酒,喝醉了就往草垛上一睡,第二天醒来就去地里干活。
更让人惋惜的是,他之前还是村子里的大队长呢,就是因为经常喝酒误事,才被撤了职位。
张越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是真能生,一下子生九个。
之前牛老九对牛二愣视如己出,加上又跟他父亲关系好,没少给他好吃的,如今看他变成了这样,牛二愣心里也是不忍。
最后,为了防止他躺在草垛上出事,牛二愣特地跑到老支书那里,把事情的详情说了一遍,还顺便跟他一起把牛老九抬回了家。
又带着张越在村子里看了一圈风景,这才折返回了自己家。
一回到家里,牛二愣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他打眼一看,是他爹娘,走过去喊了一声。
二老闻声转过头,刚想问他干什么去了,结果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站在他旁边。
“这是......?”牛大刚好奇的看着张越问道。
“哦,忘了跟你们说了,爹娘,他是我表哥。”
“什么?”首先最震惊的莫过于二楞娘。
“咱们进屋说。”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牛二愣带着张越还有他们进了屋。
............
几分钟后,经过详细的说明,二人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你真的是我姐姐的儿子?”
王秀娟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以及声音都在颤抖。
其实,他是他奶奶的孙子,毕竟这个年代,他奶奶才四十多岁,根本生不出这么大的孙子。
所以就骗他们说,是儿子。
“对,我给您看看我身上的玉佩,这是我亲人临走前送给我的。”张越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回答,顺便掏出了脖子上的玉佩。
“临走?”
王秀娟接过玉佩的双手都在颤抖,不一会,又捕捉到这个重点的词语,为了证明张越真是她亲人,她还特地挑重点的问道:
“你能告诉我你亲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说是临走?”
“她叫王大英,去年......”张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个时候他奶奶应该还活着才是。
于是他改口道:“临走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王秀娟听完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到张越前后说话的语句矛盾。
“那就对了,王大英,你亲人也就是我的亲姐姐,她就叫王秀英。”
张越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就连一旁的牛二愣也是如此。
他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不过,他怎么听这意思,越哥好像确实是他表哥呢。
王秀娟也在二人的惊讶下,缓缓说出了事情的起因:
“我娘当时嫁给我爹的时候,那时候还很富有,一家人过的还算幸福,我跟我姐姐出生后,爷爷奶奶就把家里祖传的玉佩分别给了我们。
后来,我爹认识了一个小混混,从此开始不学好,嗜赌成性。
不到几年就把家里的财产败光了,我爷爷奶奶也被他气的撒手而去,后来我娘一气之下就带着我姐姐离家出走了。
当时我想不通,为啥她单单只带走我姐姐不连着我一块带走呢。
后来我从我爹口中得知,我娘是因为养活不了两个孩子,带着姐姐离家出走,一是为了不让我们受苦,二是为了让我爹悔改。
果然,在我娘离家出走后,我爹开始反思,就戒了赌,一直在家苦等我娘回来。
只不过后来总有人上门要债,我爹无奈,只能带着我连夜搬家。
他曾带着我回老家看过,听别人说我娘也回来找过我爹,只不过他们最终错过了......”
最后王秀娟说他爹有多么多么后悔,他无比深爱着她娘。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二老还有他媳妇,拜托王秀娟一定要找到她们母子俩,替他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就闭上了眼。
听到这里,张越也总算明白了,这个时代信息网络不通达,所以走失一个人,很难再取得联系。
王秀娟激动的抚摸着张越的脸,她是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长的像她大姐。
于是便问他:“我姐去哪了,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呢?”
在哪?他奶奶在世的时候就带着他们到处流浪讨生活,现在他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哪。
张越想了想就随便捏了一个借口回道:“为了养家糊口,她去城里找活干,从那以后就没回来......”
“怎么回事?”王秀娟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仔细的盘问他这个问题。
张越也只好耐着性子骗她,说她可能是被别人骗去了别地,他们报了警,最后也是无果。
最后王秀娟也不再问了,只能默默替她姐姐感到惋惜。
“那你外婆呢,她还好吗?”王秀娟又激动的问道。
“她老已经去世了,不过是寿终正寝。”
王秀娟又是一阵叹息。
张越只好这么回答,不然王秀娟要让他带着她去见张大英她们就完了,因为现在的他,是真的知道她们在哪啊。
王秀娟又拉着张越的手说了一大堆的话,还问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足足问了长达一个多小时,他才恢复了“自由”。
看天色不早了,王秀娟就让张越早点休息,并让牛二愣去给张越准备好一床新铺盖。
“新铺盖”这三个字,她跟牛大刚强调了好几遍。
张越不由得对二老加深了好印象。
旧时代百姓们的纯朴善良,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牛二愣进了屋,不一会就把一床新铺盖抱了出来。
张越拿着扫帚跟着他去了后院的仓库。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仓库里。
张越开始打扫整个房间,仓库里堆放的都是杂物,只有一张床看起来还能用。
两人合力一点点把杂物搬出去后,已经就到中午十二点了。
王秀娟做好了饭喊他们去吃,二人吃过饭就又继续干活,直到在太阳落山前,才总算把仓库收拾干净。
张越重新走近一看,不由得赞叹起来,屋子里现在俨然换了一个新环境,虽然比不上高瓦楼砖,但却胜在干净整洁。
尤其是床上那大红色的铺盖,给这间小屋子添了不少活气。
牛二愣看张越一直盯着新铺盖,就笑着说道:“这铺盖还是我娘跟我爹结婚的时候,拿来的嫁妆,结果我娘一直不舍得用,留到现在被你用了,还是新的呢。”
张越惊讶一下,没想到牛家对他这么用心。
他发誓,以后会对他们好,除了血缘上的关系,他也是真心的认可牛家。
“对了。”张越突然想到一个挣钱的办法,他问向牛二愣,“你们这里附近有没有打猎的地方。”
他想弄一些鹿茸,拿回现代去卖。
牛二愣听完摇摇头,说这里虽然有山林,可是山上没有猎物,五百公里外的外省,倒是有打猎的场地,那里物产很是丰富。
张越一听五百公里,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没有代步工具,就算是坐火车,一来一回也得花不少钱,还不说到底能不能搞得到鹿茸。
看来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牛二愣觉得时间不早了,便离开了这里,让张越好好休息。
牛二愣一离开,张越确定周边没人后,他才坐到床上摸摸玉佩,再次穿回了现代。
七零年代没有空调,他实在受不了那里的温度,更何况还有蚊子大军。
..........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的起了床,开始送外卖,干了一整天,把昨天挣得钱提现后,他打算从现代些蔬菜带回去。
来到菜市场,他就发现这里人来人往的,之前自己倒没怎么注意这些,而看到这种场景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现在蔬菜是居民的必需品,他为什么不从这方面下手赚一波钱呢?
打定主意后,他就打算回七零收一些菜,然后放到现代来卖。
那个时代,村民们普遍都会种菜,多到吃不完,价格肯定高不了多少。
拿出玉佩再次回到七零后,他刚想出去各个村子探探情况呢,就突然听到前院有很大的动静声。
“二愣他娘,你快点出去看看,二愣他出事了!”门外,一个女人的大嗓门突然传了过来,人还没到,附近的人全都听到了。
这人是牛家村的头号活跃人物,人称大喇叭。
平日里经常活跃在情报中心,几乎一大半的消息都是她传播过去的,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她都得凑一凑。
正在院子里扫地的王秀娟听到二愣出事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扫把冲出了门外。
而张越也是刚穿回来,打算跟牛家人打个招呼呢,一来到前院就听到了这道声音。
他也立马跟了过去。
一路小跑到田里,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了一起。
不用猜,里面的人肯定是牛二愣。
从旁人的谈论中,张越才知道牛二愣是上树摘桃,被下面的小孩子用弹弓打下来,就不小心掉下来,摔断了腿。
王秀娟一听那还得了,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掐着腰,大声问:“哪个天杀的把我家二愣弄成这样,给我站出来!”
要知道他们牛家可就这一个独苗啊,摔坏了可咋办?
王秀娟这一吼可不得了,把一旁看热闹的人都给震退了三米远。
谁都知道王秀娟是全村最虎的娘们之一,跟大喇叭还有另一个张巧云,人称牛村三虎。
他们宁可得罪土匪也不愿意得罪她们三个。
王秀娟喊了一会,终于从人群中站出来几个人,四个女人提着四个孩子走了出来。
她们跟王秀娟赔笑道:“不好意思了,二愣他娘,孩子小不懂事,我们跟你道个歉。”
“就是,你别生气了,我已经打过他了。”
“我也打过了。”
“回去我们再打一顿。”
几个年纪各异的妇女一言我一句的劝说着,希望王秀娟能消消气,不然以她的脾气,非得把牛家村闹翻了天不可。
还在气头上的王秀娟看她们一个个态度这么好,气也消了不少,又说了她们几句,这事才算作罢。
在王秀娟找凶手的功夫,二愣爹跟张越已经围着牛二愣问他伤的怎么样了。
牛二楞直摆手说自己没事,还开玩笑说自己皮厚,摔不到。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可大腿刚一使劲,他就疼得立马坐下了。
“我的腿,哎呦。”牛二愣直摸着自己的腿哭爹喊娘。
而这时,张越却上前一步,冷下脸,对那几个女人严肃道:
“你们家的孩子既然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不然下次他们还会以为,只要自己犯了错,就会有大人承担,那么他们下次还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