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辰泽回头看了看陈同林,问道:“道长,您是……什么命呀?他说我是水命来着。”说着指了指夏观颐。
陈同林此时才没工夫理会谷承泽,他继续透过树的缝隙看着天空道:“如果我们要用时辰来定五行的生克,首先我们要明确准确的方位与时间,可是你我现在……身上恐怕没有这样的东西吧。”
夏观颐看了看天上道:“你们玄天派不是能观星的?听名字像是呀,而且你这个天梁宫宫主,这个天梁不是一颗星的名字吗?”
陈同林叹了口气,不语。
夏观颐冷笑了一声,心道也不知是陈同林道法不通,还是这玄天派就没什么人研究技艺,全凭业大四处仗势欺人。不过他也没什么立场嘲笑别人,他自己也是不会观星的。
此时,他们二人同时把目光落在了谷辰泽身上。
谷辰泽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俩个人都看着自己,惊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先找个高处再说!”夏观颐道。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三人爬上了一课大树的树冠。原本,这里的甲木参天之树都得得有两人环抱那么粗,树干粗直,几乎无法攀爬。可妙就妙在那树干之上缠满了各种藤蔓植物,一直缠绕到了树冠之上。
他们三人就是利用这藤蔓,又拽又踩,终于勉强爬上了一棵树的树顶。谷辰泽本来就没什么功夫底子,又在这林子里被追杀了两日身心俱疲,爬着爬着就嚷嚷要下去,可是另外二人怎能放过他,硬是将他推上了树顶。
夏观颐找了一处视野无遮挡之地,放眼望去,只见那绿色的树冠如同起伏的小山包一般四散开来,一直延绵至天际,四下望去,无论哪一面都是最终那树冠与天边的薄雾浅浅地交接在一起。在深蓝色泛着紫红光晕的奇异夜空之下,显得壮阔美丽,却又极度不真实。
“现在轮到你了。”夏观颐看着谷辰泽:“你是会观星的对吧。”
谷辰泽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他们让自己做什么。他愣了一下,为难道:“我……我这都好多年没看过了……我也……”
夏观颐指着天空道:“你先看看再说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你要是看不出,我们仨就得死这,要么被杀要么饿死,你看着办。”
“啊?啊……”谷辰泽被夏观颐这么一吓,只得勉强抬头去看看天空。
此时,他才开始认真观察这片夜空。满天的繁星熠熠生辉,一轮残月挂在空中,颜色暗淡,因此不会影响观看星星。他心中一动,这正是他年少时,他爹爹教他的,最容易观星的景象啊。
四面虽然没有山峦水路,无可参照之物,但是就那个残月,他就记得他爹爹教过他“残月下弦面西,新月上弦面东”,因此,他很快判断出了大致的方位,尔后,他又往那西的右边转头,看着那边的星空,如果他推测没错,那么应该能看到很明显的北极与四辅星。
他伸手一指,喊道:“北!”
另外二人忙伸头去看,果然,在他手指的方向,正是看到了一颗极其明亮的星,猜测那就是北极星了,夏观颐还在那星周围找那所谓的北斗七星,他虽然不大懂观星,可这北斗七星小时候还是看到过的,但是他找了一圈,好像周围那些星星闪烁都差不多,他也不是很确定看到了没有。
此时,谷辰泽好像看出他在找什么了。便将那指着北极星手指向东边平移了一些,道:“你要看北极与四辅,在这里。”
夏观颐忙伸头再去看,小声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看到的似是比这鲜亮的,这怎会如此暗淡?”
“斗柄在西,天下为秋。”谷辰泽道:“你小时候应该是夏天看到的,所以更加清楚一些,方位也有些不同。”
“原来如此。”夏观颐点头道。
谷辰泽回过头看夏观颐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不禁得意,胸也挺起来了一些。
陈同林也仔细看了看,确认点头道:“现在方位大致清晰了,只是……时辰……”
谷辰泽转过头,小声道:“时辰?时……时辰也让我看?”
“你那分辨方位的小破技,我们看久一些亦是能知道。”夏观颐道:“关键就是要观星看时辰啊!”
谷辰泽听了,只得抬头再往天上看,可是他肚里的观星存货也就那么多,又哪里还能看出时辰的端倪。他张着嘴转了一圈,只得低下头,心虚地左右看看,说不出话来。
“我们可以等月落日出之时。”陈同林忽然道。
夏观颐听他言,的确有道理,既然之前方位、季节都已经知道,等待那黎明之时,应该就能判断出大致时辰来了,虽然可能有些偏差。
他便也在树冠上坐了下来,想稍微歇息一会儿。
可就在此时,“嗖”地一声,一只箭直接就贴着他的下颌直接冲了上来,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气刃逼得一下子仰面躺倒,若不是陈同林伸手拉住,他差一点就跌下树去,回过神来,他忽然觉得面颊处火辣辣的,却又有微凉之感,忙伸手一摸,居然一手血!
接着,第二支箭已经射了上来!又是“嗖”地一声,谷辰泽吓得连滚带爬地往树冠里面去。陈同林亦是拽着夏观颐就往树冠里拉。
他们缩在主干与最粗的枝丫的接缝之处,惊恐地看着不远处又“嗖嗖嗖”射上来好几支箭,但是不是角度太陡,就是被那突出的树枝给挡住,都没有射中。
之后,那箭就停止了。
正当他们稍微要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从树底下传来了什么声音。陈同林与夏观颐同时探头一看,只见那四个药人站在树下正在往上看!尔后一个人已经在其他三人的支撑之下,往上爬来!
一直听说要药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若是真的上来的,恐怕三个人招架不住。陈同林已经拔出了剑站立在原地,等待与那药人大战了。
但是夏观颐心里明白,这不是正常的现世里的拼杀,这是个局!若不想五行之法破局,恐怕难以成功。
陈同林此时转头又问夏观颐:“若在这局里被杀,还会回到现世吗?”夏观颐知道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只得微微摇头,但是心中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此时,他转头一把抓住谷辰泽的手臂,正言道:“你再看看星星,看能不能看出时辰来!我们先和药人拼一下!你若看不出,我们就一起死吧!”
谷辰泽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喊道:“我我……我,哎,你放手,我……我再看看!”
此时,那个药人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树干,几乎不能用“爬”来形容,他好像是飞上来的一样!一下子就踩在了他们这根枝丫前面,尔后低吼着拔出了腰间的彝族弯刀,猛地刺了过来!
陈同林抬剑一挡,接着与那药人缠斗在一起。可是这是在树枝之上,不比平地,二人过了几招,几次陈同林都差点掉下去,而且那药人力道极大,一刀劈下来,陈同林完全只有招架躲闪的份儿,毫无还手与掌控局势之力,而下面树干上,又有一个药人要爬了上来!
夏观颐便亦飞扑过去帮忙,伺机扰乱那药人,想乘其不备将他推下树去。
谷辰泽紧张地看了两眼打斗,发现真的是艰难万分,只得战战兢兢地又往天上看去,实则心中一片混沌,这满天的星星,又有哪一个可以告诉他时辰呢!他急得眼都绿了,心中喊着“爹爹啊爹爹,你要在天有灵,就再显灵一次吧!”
猛然间,他的脑海中居然又浮现出了小时候的场景。那是秋日里,他坐在铭星阁的台阶之上,望着漫天的繁星,他爹在他身后的摇椅上,微微晃动着,似是亦很惬意,接着他缓缓地说道:“日辰时移奎见觜,子日巳时参见井,上周天,深秋午时鬼见角,未时柳见亢,戌时翼见心,亥时珍见危……”
谷辰泽此时仿若神灵通窍,他再抬起头时,正好就看到那南方朱雀的七宿之一的翼火蛇之中的一颗发出了异彩,那正是蛇中心的一颗!
“戌时!是戌时啊现在!”谷辰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了出来。
此时,陈同林已经提剑去砍那第二个爬上来冒头的药人,一剑砍在那人头上,居然没有反应,它居然继续在往上爬!而那第一个药人已经将夏观颐逼到了枝丫尽头,几乎绝境。
谷辰泽这“戌时”一出,夏观颐的脑子里忽然像缺失的拼图终于找到最后一块真实还原了一样,一下子灵光闪现了起来。
“戌时藏戊辛丁……七杀在西北方!”夏观颐顺着方向,抬头看了一下树顶,对陈同林道:“上树顶!占西北位,这个药人对于你在东南方,会有壬水泄真气,应该可以懒腰砍断!”
陈同林听此,忙点头,自己便用力一跃,往树顶跑去。那药人果然提步追了过去。
可是夏观颐此时却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就要从树枝跌下,谷辰泽居然奋不顾身地奔来,撞向了那个要挥刀砍下的药人!
他俩同时掉落了树下!谷辰泽发出一声惨叫之声,夏观颐转头一看他落下去的方位,却不着急,接着听到了“噗通”一声。
原来,谷辰泽落下西南方,正是他的壬水正位,他一触地,便是壬水通河海,地面变成了一个深水坑,他与那个药人都落了进去!
夏观颐探头再看,那个水坑足足又一丈宽,那药人在水中似乎很吃力,拼命往边沿游过去,谷辰泽却游刃有余地追上他,将他的头摁入水中!
此时,再看树顶上的陈同林,正好是一剑将那药人懒腰砍断!
夏观颐放下心来,再往下看去,却吓了一跳,那隆颀已经站在了水坑边,架着弓箭直直地对准水面之中,恐怕只要谷辰泽一探头,就要被箭射中,这么近的距离,必定十死无生了!
可就在此时,夏观颐忽然再一次灵光闪现,壬水生乙木,又是这正位,隆颀的箭……应该伤不了他才对!
下面水坑中,“哗”地一下,谷辰泽冒出头来,几乎就在同时,隆颀手中的箭离弦,“嗖”地一下就冲着谷辰泽的眉心而去,夏观颐吓得本能地闭上眼睛,可是他再去看时,发现谷辰泽抱着头,似是也受到了惊吓,但是他看看自己手、身上,却的确未被射中,就连箭落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岸上的隆颀也是大惊失色,但是很快又从后背抽出了一支箭。
“把他拖下水!”夏观颐在树上大喊道,尔后他转头对跑过来的陈同林道:“你从这北边跳下去,占你的庚金本位,应该不会受伤!”
陈同林此时极其信任夏观颐,一点头,马上飞身一跃,就往树的北边跳下!这树原有好几十尺之高,可是陈同林跳下去的时候却如同会轻功一般,悬浮于空中缓缓落下,此时,另外一个药人正从树下奔去陈同林要落地的方向,谁知,他刚踩到那处,便僵硬不能动弹,而陈同林缓缓落下之时,反手一挥剑,就又把那药人劈成了两半。
隆颀听到了“拖下水”的话,便已经飞跃去了一边,远离那个水坑,此时见到陈同林在不远处落下,便驾起弓箭又要去射!
“庚金克乙木,她也伤不了你的!”夏观颐在树上大喊:“把她逼入水坑里!”
陈同林听到他说此话,便再无顾忌,直接抬剑挡下了飞射过来的箭,尔后直接与隆颀缠斗了起来。
夏观颐在树上看方位看得清楚得很,那隆颀果然不是真人,此时她的身上亦是涌出了很多藤蔓,直接缠向陈同林!可是如同那第一局一样,那藤蔓只要沾上了陈同林的身子,便自动枯萎了,这就是肃杀三秋的庚金命造的力量!
隆颀很快招架不住,接陈同林的每一剑都极其费力,陈同林步步紧逼,慢慢就将她逼退到了水坑旁边,就在此时,谷辰泽一下子从水里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拽住了隆颀的脚踝,将她猛地拉入了水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闷响,接着是水花翻腾的哗啦之声。隆颀在水中挣扎,想要扶到岸边,可是那谷辰泽似是死抱着他的脚在往下游,她的身子猛地下沉,根本就没能扒住岸边,反而一下子全身都被扯入了水中,冒出了几个水泡,水面竟然平静了。
陈同林提着剑,站在水边。
夏观颐看着他喊道:“站在水池的北边,戊土位,力量更大!她会被这水耗得虚透,一冒头就解决她!”
陈同林忙站定位置,在水坑边等了一会儿,果然,“哗”地一声,隆颀和谷辰泽同时冒出了水面,此时的隆颀,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而夏观颐就看着岸上的陈同林,提起剑来,对准她的头顶,手起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