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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龟峰塔铭

广东举人黄虞龙 奔跑的小蟹 2605 2024-11-15 09:11

  酒饭罢,兴致顿起,区大伦携众人前往灵龟塔。不及一个时辰,已至龟峰山下。抬眼望去,绿树丛中,灵龟塔高高矗立,直插蓝天。上至山顶,立于灵龟塔下,有百姓在塔前焚香跪拜,祷告赐福驱灾。塔历经七年风雨,已略显沧桑,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摆了两樽佛像,接受人间香火。江风猛烈,发乱飘舞。眼前烟波淼淼,滚滚滔滔,有苍鹰翱翔天际,慢慢没入对岸西樵山中。西海南流,如龙盘卧;西樵山静,如虎伏雪区大伦豪气顿生,仰天长啸:“峨峨龟峰,拔乎中川;塔势涌出,作柱于天。应祥以兴,维兹多贤;翼翼佐帝,亿万斯年......”

  是为《龟峰塔铭》。此乃区大伦二次游访灵龟塔。刚回阮涌,忧愁与委屈缠绕,情绪低落,兴致全无,却无法推掉乡绅盛情,十多天前,首次到了灵龟塔,草草了事。此刻,在灵龟塔下,面着这滔滔江水,心胸已如这江水开阔,心里想得更多的已是皇上,是百姓苦难,“革职还乡”的重压仿佛已荡然无存。

  立在一旁的黄虞龙,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白发苍苍,纵然是革职还乡,心中依旧装满了皇上与百姓,胸怀是如何的宽广、如何的无私呀!想他二十年前,风华正茂,高中进士,走马上任,奔波在外,为国操劳,眨眼间已是苍老风烛,可依旧为君为民操碎了心!多年来,区大伦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的高大呀,如今身形单薄了,微偻了,可虞龙看到的,仿佛依旧是二十年前的他,身形是那么的挺拔、伟岸,一如这西海边龟峰山上高高矗立的灵龟塔!

  虞龙心底有一种冲动,他多想自己是一丹青高手呀,可以将此刻区大人苍老却依旧挺拔伟岸的身躯画下,临江而立,发须飘飘,眼神戚戚......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多么崇高的境界呀!虞龙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第一次感受到它所体现的巨大的忧国忧民的思想。一直以来,自己发奋读书,是因为“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是想改变命运,让阿爸阿妈、让自己能有肉吃,日子过得好一点,想一想,这多么狭隘、多么自私呀,哪里能跟区大人比!黄虞龙心底下羞愧了好久,并暗下决心:做人就要做区大伦那样的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此,这种思想在他年轻的心里,渐渐生根、发芽。

  从灵龟塔归来,从阮涌村告别,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虞龙将那满满的一碗肉捧出来,黄应琪和陆桂芳嘴里直道区大人好。晚饭是蕃薯稀粥,有了肉,便喜庆多了。黄应琪和陆桂芳不停问起区大人长啥样、屋里是不是有很多值钱的家什等,像是两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屁孩,虞龙和虞䕫一一作答,陆桂芳嘴里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奇声。屋子里不时飘出笑声,倒有点像过年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虞龙又匆匆赶回六顺寺,埋首干活、读书。

  次年,区大伦在南蓬山兴办“蓬山书院”,专事讲学,常有各地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聚集,探讨学问,议论政事。

  蓬山书院建于南蓬山腰,面向西海,隔江东南遥望西樵山。亭院简朴,用石头、砖和木砌造,共三间,连廊连接,屋前种有松树、梅花,屋边是竹子、桃树。绿树红花,迎风摇曳。区大伦和友人常松树底下围桌而坐,或茶或酒,谈诗论文,纵论古今。西海碧波汹涌,滚滚南流,波涛拍打水岸,哗啦啦响。

  虞龙偶尔随先生去蓬山书院听讲。听文采飞扬,听纵论天下。在这里,虞龙欣赏到了区大相的诗歌,感受到了文人雅士的诗情画意,听到了商税、矿税和百姓更多的疾苦,也知晓了肇庆知府王宗鲁大力治水过家门而不入。

  芦之水四章

  时畿辅大饥,三时不雨,史臣行役于外,因所见而叹之。

  (一)

  芦之水,不容舠。

  炎夏仲月,火云熇熇。

  我行无期,仆夫告劳。

  虽劳矣,我心则敖。

  (二)

  芦之水,不容苇。

  炎夏仲月,火云旆旆。

  我行无极,仆夫告瘁。

  虽瘁矣,我心则惠。

  (三)

  奉命徂征,适彼王郊。

  王郊无毛,室家嗷嗷。

  仆夫之劳,犹可敖也。

  室家嗷嗷,不可敖也。

  (四)

  奉命徂征,适彼王遂。

  王遂如毁,饥人如猬。

  仆夫之瘁,犹可惠也。

  饥人如猬,不可惠也。

  悯潦三章

  (一)

  洪潦汤汤兮毒吾州,

  地维圮兮乱常流。

  霪雨助虐佤溢原野,

  飘室庐兮灌城社。

  水不仁兮民为仇,

  潦不止兮君侯忧。

  (二)

  潦不止兮奈何,

  日惨晦兮雨滂沱。

  燕雀东西兮失其故处,

  蛟龙矫矫兮水府失驭。

  薪竹兮易竭,

  望尾闾兮难泄。

  嗟洪流其何以底定兮,

  民将为鱼;

  非君侯兮,

  吾安得平土而居。

  (三)

  往见侯兮,

  熊车戾止。

  今见侯兮,

  短衣敝屣。

  短衣敝屣兮为吾民,

  手中胼胝兮焉知其勤。

  吊洪流兮汗漫,

  侯之治水兮心力殚。

  芬芳兮椒浆奠,

  水府兮闷闷。

  发禁旅兮登城陴,

  民之颠溺兮忍其弗持,

  载糗饵兮食其饥。

  上帝怒兮叱水府,

  杀湍流兮宅南土,

  江河晏兮来万祜。

  多么体恤民意、悲悯天下的情怀!太仆寺寺丞区大相年已60,在京为官多年,自万历十七年与胞弟区大伦同榜进士后,历任翰林检讨、经筵、赞善、中允,修国史,掌制诰15年,后调任南京太仆寺丞,去年称病回乡,现居于广州。

  每每夜深人静,掩卷沉思,伫立窗前,黄虞龙脑中便泛现起先生、区大伦、区大相、王宗鲁来,区大相、王宗鲁未曾谋面,只是听说,前朝范文正公更是传说,但众人忧君忧民、为百姓谋福祉的精神情怀无不在激励着、鞭策着自己,谋一碗粥饭温饱,谋一家屋舍安宁,何其渺小,丈夫所不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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