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刻,希真已到。
一个忙把那衫儿与他披了,丽卿上前道个万福,已有些捉脚不定。
原来希真并不曾睡,正叫人来看他们。
有人禀道:“姑娘醉了,还在演武厅上。”只不敢说他缠不清。
希真早已明白,便亲来看地。当时希真说道:“这丫头,怎的噇得这般醉!此刻为何还不去睡?”
丽卿道:“孩儿正要去了。”
希真道:“我恐你酒后闹事,特来看你,快上马回去。”
丽卿道:“不用骑马,我会走。”
希真道:“不要充硬好汉,只管骑了去。”丽卿告了个罪,上马。
希真道:“酒越醉,礼数越多。你先走。”那马驮着丽卿,几个女兵随着去了。
希真待他已去,便对众人道:“嗣后凡是姑娘饮酒,看他有七八分醉,便来禀知我,不可待到十分。”众人领带。
希真自去安歇,众人皆散。
次早,永清入后堂谢筵,因说道:“昨夜小婿贪杯醉也。”
希真笑道:“你还好,你那夫人着实噇多了。”便叫左右去看姑娘来。
且说那丽卿正起来梳洗,忽见那个女兵包着头,脸都青肿,惊问道:“你同那个厮打?”众人都笑。
丽卿见笑得蹊跷,又问道:“莫非我昨夜醉了,怎的打了你?”
一个说道:“并不打,姑娘把枪丢与他,他接得不好,打了一交,姑娘还笑他没用。”
丽卿大悔道:“你看我却恁地吃到这般醉,都忘了。你余外不妨么?”
那女兵笑道:“没事。”
丽卿道:“休教爹爹得知,你们大家隐讳些则个。”正说时,适值希真来唤。
丽卿出堂见了和,与永清相见坐了。
希真果然说了他两句,丽卿笑道:“往常永不如此,昨夜不知怎地,下次再不敢了。”
希真道:“并非禁你不许饮酒,只是要有绳墨。年轻女孩儿,那好如此!”
丽卿道:“兄弟说有两副甲要送孩儿。”
永清便把前言说了一遍,希真甚喜,道:“久闻令师栾廷芳英雄了得,得他来此相聚最好。但不知栾廷玉今在更生山何如。只是贤婿此时不可去,早晚得令兄万年来时,须你在此好说话。”
永清道:“泰山所见甚是。”
当日午刻,报上山来道:“真将军等已劫了祝万年将军,解上山来了。”
希真大喜,即把永清藏了,引了众将下山迎接。
到了关下,只见真祥麟、刘麒、刘麟等一干人,刀枪拥簇着一乘轿子,抬着那位英雄,已是绳穿索绑。
希真连忙下马,埋怨众人道:“叫你们好好相请,为何如此无礼!”
一面上前扶出轿来,亲解绳索,拜倒谢罪道:“陈希真参谒。渎冒虎威,敢谢万死。”众将都拜。
祝万年连忙答拜道:“头领何故如此?闻知舍弟永清与你交锋,今怎地了?”
希真道:“请将军到敝寨,有话说。”
万年道:“我与头领有何话可说?既有话,便请讲。”
希真道:“此处非讲话之所。希真并不曾与令弟交锋,必须到小寨一行。”
万年想道:“已到这里,便上去何妨。”遂穿了衣服,一同上山。
希真另备好马,请他骑了。一同到了正厅上,大家讲了礼坐下,万年开言道:“头领有话但说,此处非万年坐地。既蒙不杀,领教了,便好告辞。”
希真道:“我与令弟永清,系异姓骨肉,亲爱无比,岂有争斗之理。”
万年道:“我与你何亲?你既不与我的兄弟厮杀,我的兄弟现在何处?”
希真使教:“请祝将军来。”
永清即从屏风后转出,拜道:“哥哥可好?”
万年一见大惊,上前捧住道:“兄弟何故在这里?”
永清便把归降陈希真的话还未说完,万年大怒,就那从人身边抽出口腰刀,便要杀永清,吃众人挡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屏风后丽卿提剑直奔过来,大喝道:“你这厮想杀那个!”
希真连声喝退,众人劝他进去。
只见万年双眉竖起,大骂永清道:“辱没祖先的畜生,何面见我!”
永清跪在地下道:“哥哥请息怒,听兄弟一言。”
万年把刀指着兄弟道:“你说,你说!看你讲出理来!”
永清道:“哥哥不知其二,……”遂把魏虎臣怎地逼迫,陈希真怎地舍身入虎穴相救,不由人不感激,细细的说了一遍。
一面把魏虎臣的催牒奉与万年观看。万年听了,又把那牒文看了几回,绉着眉,只把头来摇。
永清又把未发的那一封信,与他诀别的言语,递上去。万年把封皮拆了,读了一遍,不觉手里那口腰刀跌了落来,也跪倒地下,抱住永清,只是痛哭。永清亦哭。引得众英雄无不下泪。
万年道:“哥哥那知你这般苦。”
便转身向希真等拜道:“舍弟深蒙将军与众头领这般爱惜,但是愚弟兄不合都是大宋臣民,断无在此地之理。何不把舍弟交还了我,同去隐落江湖,再生之恩,世世感戴。”
希真道:“将军,天下那有这等好所在。如有,希真也愿随往。希真心事,你问令弟尽知。”
永清便将希真避难不得的话,并自己上山时约的三件事都说了,“今哥哥不肯在此,恐官司遗累。”
万年叹息不已,说道:“既这般说,我也只好权住在此,望陈将军带挈。”众人大喜,重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