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砺被小昭的地图吸引,眼光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移动,终于在岭州城那一块附近停了下来。宁砺心里当然明白,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岭南到原驰的秘密路径宁砺倒是很熟悉,但是这一条事关整个战局的密道却是太难得了。
既然这条秘密路径已经在众人心中明晰起来,那突袭晴日故地的军事行动便是时机的把握了。随后宁砺遣小昭带着客嫚去实地勘察从大湖寨到岭州府的道路,随后在岭南会合。自己则带着伉和霜雪,从小路潜回岭南。而典众和朱齐则是返回冠市,各自带领一军准备下一步突袭的行动。
宁砺潜回岭南之后并没有先去县衙报道,而是先行听取了银鞍和流星关于若水帮练兵的报告。若水帮的两位帮主在这一点的执行上,可谓是不折不扣。若水帮中的大多数成员本就是有点功夫的江湖人士,只要加强他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便能成为一支可以上战场的军队。现在的若水帮,便有一千余人达到了可以随时上战场的程度。另外两位帮主还在不断的派人,接受宁砺安排的教官的训练。宁砺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而两位帮主在如今垚军压境的形势之下,也渐渐揣摩到其中的深意。
弄明白若水帮成员的备战情况,宁砺又派人召来县里的捕头刘志和王东了解民勇的训练情况。
两人见到宁砺也是分外的激动,搞得宁砺也是一头雾水。刘志激动地说道:“大人,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县衙就要乱套了”。
宁砺惊讶地问道:“什么乱套”?
刘志面露激愤之色,对宁砺说道:“垚军主力南来,侯猛将军率军在南天门码头布防,候大人与候将军见了一面之后便逃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砺也是大吃一惊:“你且详细说说”。
刘志和王东对望了一眼,说道:“那日,候大人从军营回来之后便收拾了细软,以巡视为名和他的家眷分批往府州跑了。若不是与他同行的有我们的捕快兄弟,他们又舍不得在岭南的家人而偷偷跑回来报信,我们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一地父母官竟然丢下全县的百姓跑了”。
王东接话道:“到这个时候了,还什么狗屁候大人”。
宁砺继续问道:“现在县衙里面是文吏在管事吗”?
刘志答道:“垚军压境已经把我们这位老文吏吓得半死,现在又听我们的兄弟说县令带人逃了,顿时就吓得瘫了。现在他还在家休养,一句明白话都说不出来”。
宁砺皱了皱眉,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侯猛肯定会派人来和县衙沟通守备事宜。这县衙上下没有一个做主之人,这不是敌人未至而岭南就先乱起来了吗。
宁砺又问刘志道:“这段时间,县衙是谁在主事”。
此刻刘志脸上才露出一丝欣慰,答道:“县衙之中有名老吏,我们知道他跟过多位县令大人,便请他来应付现在的各项事宜。到目前为止,我们和边军的各项工作能配合得如此默契便是他的功劳”。
“哦,还有这等人才”。宁砺反问道。
王东接话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老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或精通农事、或精通算数、或精通治理,这位先生由于在县衙时间呆得够长,这些都甚精通”。
王东的所谓精通宁砺不敢苟同,但这位老先生至少让现在的各项工作保持了稳定,想必还是有些本事。
刘志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事情,连忙接过王东的话头,说道:“那老吏以非常时期为名,让我们把知道县令逃走的兄弟全部集中在县衙里管理,避免走漏消息而造成全城恐慌”。
听到这里,宁砺心里对那老吏的评价顿时上升了一个档次。没想到自己回来之时,就已经成为了这岭南县的最高长官。自己还在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早知道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想到一路上都没有收到县令逃走的消息,宁砺心中又对那位老先生的手段高看了一眼。
获悉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宁砺便带着刘、王两人赶回了县衙之中。垚军主力不日就要开始进攻,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简直是太多了。
县衙之中,那位王东口中的老先生正在伏案工作,一点没有被众人的脚步声影响。边军在南天门码头还需要人手加固工事,他正在为这事书写命令。
王东快步来到老先生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先生,武尉大人回来了”。
老先生听见大人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他朝三人看了一眼,在场的只有宁砺是他不认识的,哪还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正是王东口中的大人。老先生连忙一施礼,对宁砺说道:“大人回来了就好,老朽快要熬不住了”。
到这位老先生抬起头,宁砺才看清楚他的相貌。这位老先生五十岁上下,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一双眼睛更是被这几日的工作熬得充血,一副疲惫之态。
宁砺急忙上前,扶住老先生说道:“老先生辛苦,但是应该还要继续辛苦一段时间才行”。
那老先生见宁砺说得有趣,没有以往那些官吏高高在上的做派,连忙开口说道:“老朽高定,当不得大人一句老先生。辛苦不怕,只是大人回来了我这肩头上的责任便小了。责任小了,便没有这么辛苦”。
“哟,这位老先生还说得大实话,真是难得”。宁砺心中暗道。
宁砺接着说道:“先生怎么不叫高定邦,却是叫高定”。
听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刘志和王东脸上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哪知老先生听宁砺如此说,竟然老脸一红,说道:“不瞒大人,老朽原名就是高定邦。只是多次科考不中,便自己将名字改成了高定。这名字一用就是二十年,大人若是今天不问,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如果今年垚军冲进县城将我杀了,那么我就是定邦二十年,高定二十年,一半一半了”。
宁砺微微一笑,没想到眼前之人还有这等趣事,随即想到眼前之人才刚刚四十岁却看着这般苍老,不知这生活是多么的不如意。
不过眼前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宁砺回归正题,说道:“定邦,现在形势严峻,我要一心扑在应对垚军的进攻上,县内的诸般事宜还要请你挑起来。你能做决断的便自己做决定,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来找我便是”。
高定邦立即应道:“国难当头,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高定邦在这危难之时毫无一丝做作之态,宁砺心里对他很是放心。这两军交战,除了比拼军士战力,还有就是这后勤保障。
宁砺接着说道:“岭南乃国之边境,府库之中向来储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岭州全境已是战火纷飞,我想它们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现在就请你和王捕头一起,将他们拿出来,派发给我们的民勇和招募的战士吧”。
战时征兵向来是国家惯例,所以宁砺有此一说,众人也没有感到奇怪。它们哪里知道,城内现在就有两千现成的若水帮成员可以武装。
按照宁砺的安排,族中的魏武、雷方、方忠、李复、黎琼等五人已经成为民勇和若水帮的军事教官,这一来也为现在成军打下基础。
是夜,宁砺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让银鞍和流星通知万山和万鸣,将先前训练的人手交到宁砺手中。言明从现在开始,他们便要全部听从宁砺的安排。但是两人并没有告诉两万,宁砺便是幕后的主人。这样做也是在心理上给两人造成银鞍和流星身后还有雄厚实力的假象。第二件便是传信给行路的人,要他们把出逃的候令东人头带回来。现在的岭南民政,相当于是宁砺一人在做主。他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替朝廷清除叛国之人,更多的还是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从而夺取了他在岭南的权力。危急时刻,容不得有半点纰漏。候令东身为一地长官竟然弃民而逃,这是什么,这是覆军失地,论罪当诛。
第二日,宁砺甲胄齐全的出现在城内校场的高台之上。放眼望去,宁砺左手握住刀柄屹立在此,身旁的亲卫也尽是族中精选的悍勇之辈。西风烈烈,将雄兵强,隐隐中已现强军风范。而台下,由民勇和若水帮成员组成的这五千人,却只能勉强称之为军队。虽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他们也有了一些齐整模样。但宁砺心里清楚,他们没有经过血与火的磨砺便不能算是真正的战士。
台上的宁砺没有说话,台下的众人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就是纪律。在之前的训练当中,宁砺要求教官对他们的纪律要求甚至超过了军事技能。纪律便是一支强军的根本保障,一开始宁砺便是奔着要练一支强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