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张作霖到
快马扬起一股烟尘,很快来到岭上,侯大认出马上来人是他与师部联系的通讯兵。通讯兵飞身下马,向侯大行礼,报告道:“张作霖师长听说进攻营子岭受阻,亲自带领六团七团三千兵马前来参战,现在正在向果树沟进行炮击……”
不等通讯兵报告完,侯大激动得扑通跪地,泪流满面,向北叩头,“知我者唯张师长也,在下感激涕零……”
通讯兵继续报告,“现张师长命我部配合正面进攻,立即向果树沟东侧发起攻击,先攻上沟者受上赏!”
侯大的残兵败将听说张作霖亲率大军来参战,又听说先攻上沟者受上赏,转忧为喜,各个就像打了吗啡,立刻来了精神,不等侯大下令,呼啦啦,就像一窝马蜂奔向果树沟的东侧,用不着后面有人督战,争先恐后地向果树沟上迅速爬去!
张作霖坐镇奉天,无一刻不惦念营子岭的战事,每天通信兵向他多次汇报营子岭的战况,几天的进攻失利和八团团长曲可敦阵亡的消息让他震惊,营子岭的乱党并非像他开始所认为的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事实教训了他,八团和九团近四千人马苦战四天,还未拿下,而且伤亡惨重,最后他知道了他面对是一支精悍的战斗队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不得不亲自出马参战。昨晚,他从抚顺和辽阳地区调集了六团和七团三千余人火速增援九团,并亲临前线指挥。
临近中午,张作霖率领的人马赶到果树沟,他查看了地形,详细地了解了目前情况,马上做了紧急部署,他命令六团和七团所带的十多门大炮一字排开,一齐向沟上炮轰。
当炮击还未停止时,张作霖就命令士兵冒着炮火发起冲锋。按正规,为了己方的士兵不被自己的炮火击中,本应在炮击停止后再发起冲锋,可他却不然,用他说的一句话来解释:趁热打铁才能成功!可见他用兵之狠,实在是中外罕见!
中午时分,果树沟后山上,曹虎子见攻打营子岭的敌人败退下去,心里松了口气,这时,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说是前面沟下发现大批敌人,正准备向沟上发起进攻。曹虎子吃了一惊,急忙赶到沟前,他手搭凉棚,放眼望去,见沟下远处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士兵在晃动,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敌人咋突然间来了这么多?是从哪儿来的?现在沟上没有大炮和机枪,能够战斗的只有三百人,要想对付这么多敌人,可相当困难哪!想到此,他命令一名战士立刻去营子岭,向鲍成顺汇报这里的突发情况,并请求支援。
曹虎子见敌人推动大炮,做炮击前准备,立刻下令,让战士们注意隐蔽,准备战斗!
士兵们冒着炮火爬上果树沟,曹虎子见敌人爬上了沟顶,急了,高呼:“弟兄们!敌人上来了,把狗日的拼下去!”
战士们以为敌人待炮击后才能发起冲锋,不想敌人冒着炮火爬了上来,都急了,冲出掩体,边跑边开枪,敌人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蜂拥而上,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飞上沟顶的炮弹仍不停,双方肉搏抱在一起的随着爆炸声一起飞上了天!
肉搏中,曹虎子挥舞大砍刀与敌人搏斗,砍倒了多名官兵,他身体多处受伤,仍手持卷了刃的大砍刀奋力拼搏,一颗子弹飞来,射中他的胸口,他晃了晃身子,倒下了。官兵们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浪接一浪地冲向沟顶,侯大的余部又从东侧爬了上来,义军两面受敌,战士们寡不敌众,难以抵挡,王二喜见死拼也无用,高喊:“撤退!向地道里撤!”
王二喜带领百十人从地道撤向营子岭,向鲍成顺哭诉曹虎子牺牲和果树沟失陷的经过,鲍成顺见丢了果树沟,又听说曹虎子牺牲了,立刻急出了眼泪,他命令战士们,“立刻组织力量,夺回果树沟,为曹虎子报仇!”
刘山挥泪上前阻拦,“且慢!”他先问王二喜:“敌人增兵多少人?”
“少说也有三千人,打得旗子上写着张,莫不是张作霖亲率大军赶来,大炮就有十多门呢。”
“哎呀!鲍会长,不可反攻,敌人来了大量援兵,战斗力大大加强,而我们已伤亡大半,几天来的战斗,我们剩下的不足五百人,如若此时反攻,如以卵击石,必定伤亡殆尽。”刘山分析道。
“那以兄弟之见,该咋整?”鲍成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山当机立断,“炸塌通往果树沟的地道,防备敌人从地道攻过来,命令战士们守住通往后山的地道口,与敌人做最后决战!”
官军攻上了果树沟,侯大的余部与张作霖的援军会师在沟顶。侯大拜见张作霖,跪倒在面前,叩首道:“败将侯富强拜见张师长,叩请罪罚。”
张作霖捋了捋嘴上的两撮小胡须,反问道:“侯团长,你何罪之有?”
侯大战战兢兢地回答:“几天来,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未能进果树沟半步,辜负了师长大人栽培,甘愿领罪!”
张作霖微微一笑,问道:“损兵折将?哦,损了多少兵马?折了多少将领?”
侯大一想,自己责任难逃,索性说个清楚,“几天来,三千多兵马还剩五百,除了曲可敦团长捐躯,营长阵亡四人,连长十三人,排长多人。”
“咋阵亡中没有你呀?”张作霖猛然问道。
侯大一哆嗦,“我几经危险,险些丧命。”
张作霖哈哈大笑,笑声经久不断,笑得侯大头皮有些发麻,浑身冷汗直淌,心说这下彻底完了,只等受死了。不料张作霖笑罢,突地变得和颜悦色,“侯团长,伤了这么多人马,死了这么多带兵的,这不能怨你,只怨乱党太顽固,太狡猾,另外乱党有险可据,工事坚固,装备不比我军差,诸多原因造成了你接二连三的挫折。”
听了张作霖的几句安慰话,侯大转恐为安,叩首道:“张师长掌握全盘,真是洞察秋毫,让在下佩服。”
“不过。”张作霖话锋一转,“你防卫不当,让敌人钻了空子,不能不……”
不等张作霖话说完,侯大连连叩首,“在下知罪,在下知罪……”
“你别傻跪着了,平身吧。”张作霖向上摆手,侯大如释重负,起身站起,掸一掸膝盖上的土,怵立一旁。张作霖面对手下大声道:“果树沟已攻破,营子岭即刻就拿下!”他转而问侯大,“你觉得如何?”
侯大迈步上前,“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张作霖大声允许。
侯大道:“那营子岭虽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可乱党据险顽抗,正如师长刚才所言,切不可小视也。”侯大此言有两个意思,一者是提醒张作霖不要轻敌,二者是为自己久攻不下找借口、卸责任。
“哈哈哈!”张作霖哈哈笑道,“敌之顽强难挡我军饶勇神速,放心吧,营子岭唾手可得!哈哈哈!”他笑罢,又问侯大,“侯代团长,九连沟的战事进展如何呀?”
张作霖这次称呼侯大用了一个“代”字,侯大自然明了,他浑身一哆嗦,低头回禀道:“九连沟与营子岭相仿,敌之顽抗,实属少见,现尚未攻破,解,解登虎连长昨日阵亡,现已派高飞奇营长代替他指挥,敌我双方呈胶着状,战事进展不顺利。”
“侯代团长听令。”张作霖猛然一喝令。
侯大又一哆嗦,“是!”
“现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命你带领你手下全部人马立刻赶往九连沟,限你今日酉时以前拿下九连沟!如若到时攻不下,就别来见我!”
“遵令!”侯大当然明白张作霖最后两句话“如若到时攻不下,就别来见我!”是什么意思,他擦着额角的汗,退了下去。
侯大回到小叶岭,集合余部,侯大骑上马,向手下宣布:“张师长命我团今日酉时以前拿下九连沟,弟兄们!不拿下九连沟誓不归还!出发,跑步前进!”
侯大和麻杆等几位军官骑着马,士兵们已劳累多半日,从凌晨到午后水米未沾牙,那还跑得动,在侯大的摧喝下,只得咬牙坚持。
连轰带赶,侯大带领余部总算赶到了九连沟,与高飞奇的人马会合。
侯大走后,张作霖命令炮兵将大炮拉至沟顶,对准营子岭狂轰乱炸。营子岭上硝烟弥漫,岭上的明碉暗堡虽然是混凝土筑成,但缺少钢筋骨架,大部分被炸塌。被炸毁的明碉暗堡都与地道相连,战士们收缩在各个地道口里,等待敌人步兵到来,拼个死活。
炮击还未停止,官军的步兵就爬了上来,岭上已爬满了士兵,可不见对方还击,张作霖以为对方已逃之夭夭,大功可告成,立即下令停止炮击。
炮弹的爆炸声刚停止,猛然间岭上又听见十多声山崩地裂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