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战友重聚
“我今天骑马追一头野兔,追到九连沟时,天黑了,忽地发现沟上有火光,我下马过去细看,原来沟上有人,火光下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们干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啥人?”
崔勇听罢,低头暗忖:莫非是敌人来搜索,不对,天黑了,不走,还在沟上生火,那不会是敌人,哦,一定是九连沟的弟兄们,打散后,无处安身,又重返营地!想到这儿,崔勇心里一阵兴奋,“明天,我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啥人。”
第二天早上,崔勇和秀婵、奈恩商量,准备去九连沟,奈恩劝道:“你伤口没好利索,行走不方便,还是让我替你跑一趟吧。”
崔勇摆手道:“你去不行,他们不认识你,造成误会咋整?还是我亲自去吧。”
秀婵争道:“还是让我去吧,他们认识我,你还是在家养伤吧。”
“不行!”崔勇也不让秀婵去,“那些人万一不是咱们的弟兄,是土匪强盗,咋整啊?”
奈恩争道:“还是我去吧,不管是啥人,我一看就明白,即便是土匪,他们也不会把我这打猎的咋样?”
三人正在争执不下时,忽听地窝子上广发喊道:“崔大叔,上月来的那个大叔又来了,还领来一个人。”
地窝子的门盖开着,“谁呀?”崔勇心中一阵惊喜,还没下炕,秀婵透过盖门射进来的光线,一眼认出铁锁身后的那个人是王二喜!他惊叫一声:“是二喜兄弟!“
二喜跳进地窝子,疯一般扑过来,握住崔勇的手紧紧不放,激动得眼泪唰唰往下掉,半晌说不出话。还是崔勇先开口问道:“鲍会长、刘山和曹虎子他们还,还好吗?”
二喜只是掉眼泪,干张着嘴说不出话,崔勇楞住了,知道事情不妙,他猜出领导一定有牺牲的。在一旁的铁锁替二喜说出:“鲍会长和曹虎子都牺牲了,刘山还在。”
崔勇听说鲍会长和曹虎子牺牲了,眼泪顿时流下,屋里骤然一静,相对无语,沉默片刻,二喜忍不住哭出了声,打破了沉默,地窝子里立刻哭声连成一片,就连奈恩都被大家的哭声感动得在一旁唏嘘不已。
良久,哭声才停下来,秀婵擦了擦眼泪,发狠地骂道:“那该死的张作霖,早晚和大龇牙一样,让地雷炸死!”
崔勇抽泣着问二喜:“是刘山派你来的?他们现在撤到啥地方去了?”
二喜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刘山带着大家撤到桓仁的通天岭一带,那儿离这儿有四百里地,我们在那里安营扎了寨,他让我到九连沟寻找你们,我寻思你们一定撤到安东了,我就在安东江边找寻,终于在一条船上看见了铁锁哥,这不,听说你在这儿养伤,就来了……”
“来时,你们路过九连沟没有?”崔勇打断二喜的话,问道。
“没有,我们直奔这儿来,没路过九连沟。”铁锁回答,他望着崔勇的表情,猜出九连沟一定有情况,“咋?九连沟有啥事儿?”
“昨夜,徐大哥发现山上有人生火,莫非打散的弟兄们有的无处安身,又返回那里?”
“真有可能。”二喜和铁锁同声道。
“刚才,我和徐大哥正商量过去看看,可巧,你俩来了。”崔勇看了一眼奈恩说道。
二喜兴奋道:“走!咱们一起去。
大家正要动身去九连沟时,忽听地窝子上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听上面有人问:“四当家的在这儿吗?”
“四当家的”是九连沟的战士们平时对崔勇的敬称,崔勇心里一喜,高声问道:“上面是谁呀?”
“是我,刘大漂。”说着地窝子的盖口上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崔勇和大家定睛细看,果然是刘大漂。刘大漂是鸭绿江边下河口人,参加连庄会前靠打渔为生,因去年受伤留在了九连沟医疗站。
崔勇望着刘大漂消瘦的面孔,握着他的手,关切地问:“兄弟,你受苦了?”
“没啥。”刘大漂苦笑道。
“哎?你咋找到这儿?”铁锁疑惑地问。
刘大漂叙述道:“昨天夜里,有个打猎的向九连沟上张望,我在一旁放暗哨,发现了他,我怕他是官军的探子,我多了个心眼儿,没有声张,就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这里,我伏在远处,往这边看,见他和一个人说话,说啥我没有听清楚,黑夜里,看不清,我觉得这个人像四当家的,可我不敢上前相认,怕出意外,我就返回了九连沟,和大家一说,大家都说,八成是四当家的,明天早晨过去看看,这不,我们来了,让我先来探道,我听见地窝子里有哭声,就壮着胆子过来细听,听下面说话的声音,嘿!果然是四当家的……”
奈恩拍了一下大漂的肩膀,笑道:“兄弟,那个打猎的就是我,哎呀!你太沉得住气了,呵呵!”
王二喜急切地问:“他们呢?他们在哪儿?你们一共回来多少人?”
“我们一共回来二十多人,打散那时,我带着他们到下河口躲了一个多月,见九连沟这边没了动静,就壮着胆子返回,哎呀!可受苦了,这些日子,大家靠挖野菜、打猎凑合着活着……”
崔勇高兴得忘记了伤痛,从炕上一条腿跳了下来,“快!大漂,快把他们都叫来!”
“他们就离这儿不远,在山洼子里猫着,等我的消息呢,我去叫他们来。”大漂说着跳出了地窝子。
地窝子上,大家欢呼着见了面,大家战后重聚,心情格外兴奋,崔勇拄着拐杖,查看大家,见大家都消瘦了不少,虽然各个灰头土脸,可精神不减,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枪,只是子弹袋和干粮袋有些瘪。崔勇向大家频频招手,高声道:“弟兄们!我们又聚在一起了,我太高兴了!”崔勇高兴地一时不知说啥好了,他定了定情绪,“大家都知道了,鲍会长和曹虎子都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不能总为他们哭啊,我们要报仇!现在刘山带领二百多弟兄撤到通天岭,已经在通天岭站住了脚,只要我们人在,连庄会就不会垮!就会有,啊,就会有反过手来的那一天!”他停顿了一下,“这一仗,我们死伤了不少弟兄,可大家要知道,敌人死的比我们多好几倍!”他为了不暴露高飞奇,谎称道,“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侯大在追赶我的时候,让我回身一枪,给打死了!”
地窝子上,一片欢呼声,“好哇!”“太好了!”“我们的弟兄们没白死!”
待大家平静下来,崔勇接着说:“这一个多月来,弟兄们都受苦了,听大漂说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饱肚子了,吃野菜过日子,我听说后心里很难受,今天,咱们大摆筵席,吃他个够、喝他个足!”
地窝子上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秀婵和广发即刻动身,骑着马又跑了趟义州,买了酒肉、粮食、蔬菜和碗筷。崔勇妈和广发妈烧火做饭,奈恩和铁锁在一旁帮厨,忙得不可开交。
中午时分,筵席摆上,战士们在院中席地而坐,炖熟的野山鸡和野兔肉冒着热气端了上来,大碗的白酒斟满,大家开怀畅饮,酒席筵上,碰碗声、划拳声和欢笑声响成一片,战士们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欢快了。
筵席上,崔勇、王二喜和铁栓等人在屋里炕上摆了一桌,他们边喝边谈,崔勇问起最近通天岭的情况,“二喜,刘山带领那二百多弟兄在通天岭过的咋样?”
二喜仰脖灌下一口酒,说道:“还行,大家吃喝不发愁,现在刘山是大当家的了,他很会安排,读过兵书战策,能算计,撤退路过宽甸时,我们顺手抄了敌人的一家粮库……”
“哎!我还忘记问了?”崔勇打断了二喜的话,他想起了枪得准,他不放心地问道,“江德淳还好吗?”
“好!他呀,立了大功啦!”
崔勇听说江德淳好,还立了大功,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咋?他立啥大功了?”
二喜乘着酒兴,叙述道:“我们刚到通天岭时,山上有伙土匪,掌勺的叫罗启振,他呀,不准我们在那儿立脚,说啥,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要和我们比个高低,他要赢了,我们走人,他要输了,他们走人,另寻别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