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山湖里的水哟比天蓝,
微山湖中的宝贝数不完。
荷花香里来采莲,
一颗颗,一粒粒,
比那珍珠还鲜艳。
微风送歌,几位采莲姑娘边采边唱。一叶小舟飘荡在微山湖上,激起一片片涟漪。
微山湖如一块翡翠镶嵌在鲁西南大地上,阳光下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各样的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动,为宁静的湖面增添了生命的活力。湖水清澈见底,荷花丛中游弋着成群结队的凫鸟野鸭翩翩起舞,如诗如画。
凫,水鸟也,形状似鸭,善游泳,能飞,喜好群集生活。微山湖东岸30里有座山,据史书记载,该山“群峰衔,络绎不绝,远望若水上之凫。”因此,取名凫山。凫山脚下有一座羲皇庙,当地人称为爷娘庙,据传说,女娲就诞生在这里,伏羲和女娲曾在此生儿育女,繁衍人类。
凫山南18里的和平村,依山傍水,是一块风水宝地。村子东头的刘家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父亲大号刘合顺,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15岁起跟随爷爷、奶奶闯关东,积攒下一些钱,8年后回到和平村,已是当婚的年龄。
父亲1米75的标准个头,五官端正,说媒的人踏破门槛儿。父亲相中了3里外桥头村的任家姑娘——我的母亲,他们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农家婚礼。婚后,父亲与母亲共同养育着5个孩子,清一色的男孩——家明、家安、家宝、家贵、家福。母亲时常念叨着,还想要一个闺女。
我叫家宝,排行老三,矮矮的个头,圆圆的脸蛋儿。入学前,一直光着个腚。
和平村北口,一条百米宽的北沙河自东向西蜿蜒流入微山湖。每到炎热的夏季,一群光腚的小孩子下河捉鱼摸虾,给清淡的饭菜添点鱼腥味儿。站在河堤——北坝子上,可以远眺时隐时现的凫山。村子东边是北沙河外溢的一条支流——东沙河,赶上多雨的季节,大水会弥漫整个河道,如遇上干旱的季节,也会河床见底。河的西岸,就是我的家;河的东岸,则是和平村小学,与我家隔河相望。
1970年金秋时节,我虚岁5岁。一个清凉的早晨,像往常一样,我光着腚出门玩耍。一路游荡着,当走到东沙河河底的时候,透过一层晨雾,我看见一个大沙窝里蹲着一门大炮,炮筒呈45°角伸向前方,炮的底座如两只脚,呈“V”字形蹲坐在沙坑里,不远处的沙滩上停满一辆辆披着帆布的大卡车。穿过晨雾,我走近一辆卡车前,只见一位解放军持枪放哨,后背上披着一块浅色的雨披。
村子南头刘合正大婶听说解放军要来,主动腾出自家的一间屋子给解放军住。整个院子只有三间大瓦房,一明两暗,中间一个堂屋,左右各一间,解放军就住在左边的一间房中。我跑过去看,只见战士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忙里忙外,进进出出。他们已经把小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柴垛摆得整整齐齐,一位解放军正挑着扁担往水缸里倒水。
旁边两名战士正在铡草喂马,我默默地跑过去传递草料。一位叔叔看我的小手脏兮兮的,便端来一盆清水,拿来一盒香皂,给我洗手。我蹲在地上,张着小脸好奇地望着他帽子上的红五星,任凭他给我洗搓,不一会儿,干净的小手洗好了,他把自己带的擦手油给我涂在小手之上,闻着香香的味儿,透彻肺腑,沁人心脾。
班长通知大家开饭了,全班站成一排,高声唱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吓了一跳,军人唱歌不太在乎旋律音色有多优美,只要整齐洪亮,10名战士的歌声响彻小院。开饭时间是连里统一规定的,所以村里的歌声此起彼伏,响亮的歌声萦绕在和平村的上空。饭是面条和大饼,锅小煮的多,可想而知一锅面糊糊汤的味道还不错,面糊汤中有脱水菜、咸肉片,战士们每人热乎乎的一大碗,外加两个圆饼蹲在地上吃起来。
战士们热情留我吃饭。这会儿我跟他们渐熟起来,一手捧个小碗,一手拿着一个饼子,和他们蹲在一起吃。大锅焖饭那叫一个香呀!
“嘟嘟”,班长吹响了集合哨,战士们要去训练了。
“稍息,立正,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看着他们身背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在乡间小路上,看着他们帽子上金光闪闪的红五星,一身绿油油的军装,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我的心里好生羡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长大我要当解放军!
接连几天,我总是前前后后地跟着他们。村里没来过这么多人,更别说是一身绿军装背枪的解放军,又是高头大马、大炮,而且都不说村里的土话。
部队在村上只住了一个星期。听说他们明天就走了,我一直跟着他们不愿走开,一会儿摸摸他们的枪,一会儿摸摸大炮;他们学习时我也在旁边,一会摸摸书,问问这问问那,一刻也不停,直到晚上休息,不是母亲发话,我还不去睡觉呢。
清晨6点我们起床,乡亲们站满了村口,依依不舍地与战士们打着招呼告别。母亲和我站在最前面。部队起动了,告别之声不绝于耳,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站在母亲身前使劲儿挥动着小手,我的眼眶湿润了,不时地努力在队伍中寻找我熟悉的几个叔叔的面孔。在众多的告别声中,我突然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再见……”
那是我发出的告别声,是解放军教会我说的。我始终说着村里的土话,这“再见”二字是我新学的。
是啊,再见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