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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恰同学少年

1894风云再起 歧路风痕 3889 2024-11-15 06:32

  是夜,瞿朗回房之后,从床底下取出一只现代尼龙背包。一打开,映入眼帘是各种野外求生工具。防风直充式丁烷打火机,小巧别致可轻易放入裤兜的求生卡,还有集锤子、斧子和铲子功能于一体的多功能神器……

  这些东西在现代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可这是在清末年间,随便拿出一样到黑市,在那些个识货的摊主眼前一亮,这白花花的银子不就来了吗,纵然是千里之遥,何愁没有路费呢?

  第二天清晨,瞿朗起床伸了个懒腰,推开房门,被站在门口的书童瞿三吓了一跳。一问才知,原来昨夜瞿朗回房之后,瞿氏家主又把自个的小伴读叫了去,把少爷从今后要单飞的情况这么一说,询问他是否还愿意跟随少爷?

  瞿朗很好奇小伴读在瞿天正面前作何反应,这大清早的就在自己房门前站着想必就是来告知此事。

  “少爷,小的想了想,从今往后还是跟定你了。小的打小就和少爷一起长大,除了伺候少爷,别的事儿小的也做不来……哎呦,少爷你轻点儿。”话音还未落地,一只碗口大的拳头就锤在了瞿三的胸口。小伴读算是又见识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在后世兄弟之间司空见惯的表达钦佩心情的方式。

  “好兄弟,今后咱们之间不用再主仆相称,跟着哥哥我仗剑走天涯,咱哥俩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正式跨出瞿氏绸庄大门之前,老贾呼哧呼哧地跑来,塞给瞿朗一封信,言说这是老爷昨晚刚写好的,要瞿朗带给在福州的故交孟逸轩。

  “老爷说您初去福州,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连夜写了这封拜帖让您到了那儿直接找孟老爷哩。”

  瞿朗看着手里的信,一时语塞。

  于路无话……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晓行夜宿,沿路景致也随着纬度的不断下降,而从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慢慢过渡到椰风阵阵的南国风情,瞿朗和书童瞿三终于在夏末秋初时分抵达了福州府。

  站在福州城那不算巍峨但足够古朴的城门口,瞿朗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在穿越前的时候,随科考队的科考船数次路过福州,却没有进去,如今却有机会走进这一百多年前的东南名城,真是时势弄人。

  好在福州城规模不算大,再加上瞿朗鬼机灵,很快便找到了孟府所在。

  孟逸轩此时正于书房内读书,听得下人禀报有客来访,心下存疑。这昨日府台大人刚以私人名义来过,前几天本地商会的几名理事也才来拜访,这几日未有听说还有谁要来啊。直到管家递上拜帖,这么通篇一瞧,立时吩咐管家快将来人请到正厅一叙。

  “瞿朗!两月不见,贤侄黑了些,不过也更丰神俊朗了!”

  少年和书童在正厅之中等候不多时,孟逸轩神采奕奕地大步走进来,人还没落座,就夸赞起少年来。

  “孟叔过奖了。多日不见,身体可还安好?”瞿朗赶忙躬身行礼。

  “还不错,贤侄今日所来目的,你爹信中已然言明,原本我以为依着你爹的性子,他断然不会放你前来福州求学,看来是多虑了……来人呐看茶。”

  “贤侄是抱定主意弃文从武了?”

  “确是如此。”瞿朗答道,语气中满是斩钉截铁的气象。

  “好,有志气!此间福州船政学堂分为前学堂和后学堂,不知贤侄想要考哪个?”

  “后学堂。”瞿朗毫不犹豫道。

  稍对福州船政的历史有了解的都知道,彼时前学堂以培养船舶设计和制造,轮机工程人才为主,使用原版法文教材,有点像现在的海军工程大学;而后学堂则以培养船舰驾驶,能驾驭编队作战的指挥人才为要,使用英语教学,有点像现在的海军指挥学院。更重要的是,那些目下还籍籍无名,但以后必定会名留青史的北洋名将刘步蟾、林泰曾、邓世昌、林永生、杨用霖、萨镇冰,哦对了,还有那位日后写出《天演论》成为一代启蒙思想家的严复等,当年可全在后学堂!此来的目的不就是要和这些承载着中国近代海军之梦的少年们风云际会吗?

  “嗯,我知晓了。贤侄旅途劳顿,回去后好好休息。今日我会写好举荐信让人交予船政学监日意格大人,给贤侄你尽快安排考试。如若一切顺利,中秋之后即可入学。”孟逸轩言道。

  “瞿朗无以言谢,今次如能顺利考入梦想中的学府,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孟叔您的殷殷期望!”面庞因连日来风餐露宿显得无比黝黑的少年,再次向这位与自己一见如故的长辈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孟逸轩摸着髭须,微微点头,看向少年的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要说瞿天正这位儿时好友孟叔的办事效率那真不是盖的,瞿朗二人回到客栈中等了没几日,船政学堂的考试通知就来了。

  考试之日在瞿朗的焦急等待中如期而至。进得考场,完全不是自己对古代科举考场的那种刻板印象,贡生们被一人分配一个小小的隔间,考试期间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与之相比,这船政学堂招生考试的考场倒反而有点像今天现代学校中的考场。自己和十几名半大孩子分在一间由私塾改造的房间内,每人面前放一张书桌,桌上放两支狼毫小楷和一方砚台。只听得叮叮叮几声铃铛响,身旁的人开始提笔书写,瞿朗方知这是开考铃,这,这场景也太熟悉了吧?

  看到试卷上的题目,少年眼前一亮,他知道,以前无论自己在资料上看到的,还是请教专家所知晓的现在看来都所言非虚。作为一所旨在培养近代航海专门人才的学校,她的入学考试摈弃了中国传统的四书五经的内容,而着重考察考生的书面表达能力、智力和逻辑思维。要知道,瞿朗,对,就是魂穿之前叫瞿小明的这位,那可是正儿八经经过高考,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所以做起这些考题来丝毫不在话下。

  除了笔试,瞿朗亦参加了体格检查和考官面试,毫无疑问他都自觉考得不错。最后作文环节,瞿朗十分清晰地记得,当年沈葆桢为了不给京师中那些守旧派以落下口实的机会,为本科考试拟定了一个极富传统意味的题目《大孝终身慕父母论》。跟身旁那些从小开始接受旧式私塾教育的比起来,瞿朗在这一块显然是欠缺的,他只好尽力写了一些勉强交了卷……

  五日后放榜,瞿朗名列甲等第七名,他只求上榜,而对这个排名却不很在意,跳过自己的名字径直往上搜寻。甲等第一名:严复,甲等第二名:林泰曾,甲等第三名:萨镇冰,甲等第四名:刘步蟾……红榜上自己名字后面还有叶祖珪,林永生,黄建勋,杨用霖等人。瞿朗看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这回真要和这些赫赫有名的前辈和偶像成为同学了吗?

  等等,这其中怎么没有邓世昌的名字?难道邓大人名落孙山了?不可能啊。这时瞿朗方才想起,当年邓世昌从广东番禺老家乘海船赴福州报考,途中突遇飓风耽误了时日,之后经沈葆桢特批他重考,才没有错过英才。

  果真如孟逸轩所料,这一年的中秋佳节过后,船政学堂首届学员班开始授课了。因为自己的校舍教室彼时还在修建中的缘故,起初是借用了当地的千年名刹定光寺一方宝地来教授课程。

  这天清晨,瞿朗很早就起了床,或者说他昨晚压根就没睡着,匆匆梳洗一番后往定光寺的方向走去。

  坐落在于山山脚下的佛门圣地定光寺,清净且肃穆,阵阵微风送来沙弥们诵读早课的声音。瞿朗穿过大雄宝殿前的空地继续往里走,不多时见到两根其上有盘龙的石柱,抬头一瞧“法雨堂”。没错,这里便是船政学堂驾驶指挥系借来临时上课的地方了。

  瞿朗本来以为自己算是来得早的,谁知进得法雨堂,里面几乎可说已是座无虚席。瞿朗竭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放眼望去。他们约莫都是十二三岁年纪,有的此刻正认真翻阅教材,等待老师来上课;有的则和旁边同桌小声攀谈着……

  瞿朗正看得出神,这时,一位单眼皮个头不高的同学主动过来和瞿朗打招呼,小小少年学着大人的腔调抱拳言道:“在下林永生,福州本地人,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瞿朗一愣,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就是日后在黄海大战中率领经远以一敌四的林少保?一般来说,在人类战争史上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大东沟海战,最为中国人津津乐道或者说扼腕叹息的一直是邓世昌和他的致远。然而,只要你稍微深入了解那段历史,就会知道林永生的勇猛忠勇丝毫不在邓世昌之下,而他的牺牲也是极其惨烈的。

  瞿朗回过神来,赶紧回礼道:“在下瞿朗,湖州人氏,幸会幸会”。

  “原来你就是瞿朗,你的放榜成绩还在我之前哩。瞿兄自湖州来,据我所知我们这里距江浙千里之遥,瞿兄能够不远千里来到福州求学,足见其心之诚啊!”

  “林兄过奖,嗯这位是?”瞿朗不经意看到林永生左近的一人,感觉有些眼熟。

  “哦,这位是杨雨臣,说起来也算我半个同乡。不过我们也才刚刚认识,正好大家以后就都是同窗了,再一起认识下吧,雨臣,先别看书了,这位是咱们湖州籍同学瞿朗。”说罢伸出手去,在那人还在聚精会神看书的眼前轻轻晃了一晃。

  起初瞿朗没反应过来杨雨臣是哪位,可在脑海中略一思索后立时呆住了。只见那人缓缓站起,彬彬有礼,铿锵有力地说出了自己的名讳。

  “今日在此能结识瞿兄,实属三生有幸。在下杨用霖,福建闽县人……”

  不知谁的一声吆喝“老师来了”,将瞿朗从遐想和恍惚中拉了回来。坐下之前,他不由地又看了一眼此时已回到自己座位的林永生和杨用霖,由近及远,望着这些少年略显稚嫩却饱含求知渴望的脸庞,耳畔隐约响起伟人于湘江之畔橘子洲头吟诵的那首名篇,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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