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让我很感动。他是一个细心的温柔的人,他愿意付出。希望之家中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的话,那这里就会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吧。
这是一份可能永远也不会实现的奢求,但有李森的存在,让我在这个年纪仍然愿意去做梦。
不过李森也有自己的选择,他并不是对每一个住户都是平等对待。也不是每一个住户都愿意让他来陪伴。似乎他和白袍子相处的最为融洽,即便白袍子从不说话,但似乎对李森找她聊天并不抗拒。
挺好的,人与人就应该互帮互助,这样才能共度难关,不是吗?
这栋房子有时候太过安静。虽然它总是人来人往,但天总会黑。好心的人也会返回到他们熟悉的世界中。对我而言,他们就像是来自遥远世界的外乡人。他们并不了解这里,驱使他们来到这里的只不过是好奇和微不足道的善良。
而且很多人连这两点都没有。
他们来我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索取更多。他们出了人、出了力,有些人还拿来了东西,但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住在这栋房子中的人。他们只是在关心自己。
我并不在乎他们,因为他们无处不在。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站在寂静的厨房内,阴影渐渐爬上了我的脸颊,我又再一次被早已抛弃的记忆追上。离开我的第一任丈夫和我的孩子后,我去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第一次去大城市,虽然之前我与火车站有着不解之缘,但我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候车室、进入到站台。
第一次坐火车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没能买到坐票,那时候买火车票还要去窗口排队,没有点关系的话,根本就买不到坐票。我就只能在车上的一个小老太太手中花了几块钱买了个小马扎,坐在车厢间的连接处。
我正对面就是那个小的连转身都有些费劲的卫生间。每当有人方便完冲水时,那种刺耳的水流声就会从卫生间那扇小门后响起。搅扰的我根本就无法休息。我只能怀抱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装在背包中衣服,依靠着火车不断震颤的厢壁,任由这个钢铁怪物把我带去未知的远方。
我去到那座大城市没什么特殊理由,只是无数次在他人口中听到过、在电视广播中听到过,所以就想去看一看。刚好我去火车站时,那趟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我就买了那趟足有26个小时之久的火车。
整整26个小时,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几口火车供应的热水。每当有小餐车从我身旁走过时,我都想要叫住推车的人,从他手中买点吃的。可不知是因为胆怯,还是不想说话,我一直没有出声,就那样浑浑噩噩的坐完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火车。
走出那座大城市的火车站、站在宽阔无比的站前广场上时,我记得那是个明媚的中午,时间已过了11点,太阳几乎就要爬到正头顶。我满身的疲惫与饥饿都被阳光驱散了。
这个世界和我生活过的完全不一样,视野范围内全都是急匆匆的人们。一个个穿着的光鲜亮丽,似乎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无关人事上。
根本没有人去理会四周的行人、车辆,太多的噪音一股脑的向我涌来。可我感受到的却是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与狂喜。
这座城市这么大,我一定能找到能容纳我的地方。
只不过想要在陌生的城市中站住脚跟,尤其是这种驰名中外的大都会,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一开始时我只能重操旧业,在火车站内继续讨钱。但干了没几天,我就被打到无法走路。我知道单靠我一个人没办法在火车站那么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这座城市中有着太多的外地人,要么抱团取暖,要么就任由人欺负。
我既不想加入他们,也不想任他们欺凌,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找到了一份当住家保姆的工作。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机会。我想我之所以会被那个人看重,只是因为在一群四五十岁的大妈中,我显得尤为突出吧。
我那时20出头,虽然穿在身上的衣服和其他的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但我的皮肤更加白皙、我的五官更加立体。我谈不上是个美女,但所有和我相处的男人都曾对我说过,我身上有一股无法掩饰的特殊魅力。而这股魅力对于不熟悉我的男人而言,总是显得那么诱人。
跟在那个男人身后,我住进了他家里。他是一名大学教授,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上过大学的人。我还记得他那副矮矮胖胖、总是穿着衬衫、外面套件圆领毛衫的模样。
那男人其实对我挺好的,他那时五十出头,家中有一位腿脚不变的老人需要照顾。他的妻子同样在大学工作。他们的女儿已经去国外深造了。
就是这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接纳了我这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小镇姑娘。我在那男人家中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期间的日子还算平静,在女人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稍微偷偷懒,可她在家,我就会被使唤的脚不沾地。似乎我只要待着不动,她就感觉亏了。
照顾那位老人的工作倒不算繁重,那位老太太几乎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我只需要每天帮她翻翻身、按摩一下、喂她吃饭,隔三差五的帮她洗洗澡,仅此而已。
谢天谢地,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能发出些简单的呜咽声来表达意思。只要我想歇一会儿,我就会躲进老太天的卧室里。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发呆。
有时候家中没人了,我会走进雇主家女儿的卧室里。在这个家待了一年,我却没有见过在国外读书的女孩。她肯定是会放假的,不过这姑娘倒是从来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