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芷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儿,黄粱是不打算再尝试睡一会儿了,凌晨三点的夜空仍旧漆黑一片,是天亮前最黑暗的一段,但毕竟距离晨光初现没几个小时了,黄粱决定撑过这间难熬的时间,等回到家再好好睡一觉。
“诶,对面楼有光亮诶。”黄粱没精打采的说,“这么早就来教学楼上早自习吗?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让人放心啊。”
“怎么可能。”张芷晴回头张望了一眼,“还真的有光亮诶,不过好像是手电筒的光束,你看,黄粱,像是有人在走廊中巡逻呢。”
“凌晨三点还巡逻?你们学校的安保人员也太尽职了吧。”
张芷晴微皱眉头,迟疑着说:“应该不会吧,那些大爷们一个个都闲适得很。”
“无所谓。”黄粱耸耸肩,“你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从大爷们的身上集中到实验数据上呢?需要我提醒你没多少时间了吗?”
“切,用不着!”
黄粱出神的张望着对面楼里那道手电筒的光束。两起光束的楼层在相对较低的五楼,相比较这两栋‘双子塔’十六层楼的高度,这的确是在偏下的位置。黄粱身处在‘志远喽’的十三层,往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时不时亮起的光束。
看了一会儿对面楼后,黄粱觉得无聊,就收回了视线,背靠在椅子上,茫然的打量起略显拥挤的实验室中摆放的一台台看不清是干什么用的仪器和设备。在黄粱看来,最靠近这些东西的是烤箱和打印机,后者可能真的有一台,前者八成在这间房间里找寻不到踪影。
正当黄粱数着一台像是自动麻将机的仪器上有多少颗螺丝的时候,走廊上响起的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黄粱毫不迟疑的站起身走向实验们的大门,透过门上的门玻璃看向走廊。
是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消瘦小个子男人在走廊上小跑着,一副气喘咻咻的样子。黄粱趁他跑上楼梯之前,推开门叫住了他:“喂,等一下。”
“干嘛啊?”四十多岁的学校保安一脸茫然的注视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陌生男人,他从年龄上判断黄粱不是学生,因此语气还算克制,“你是什么人?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还真不知道准确时间。”黄粱说,“手机和手表都没带。发生了事儿了?”
保安神色紧张的后退了一步,手摸向挂在腰间的短棍。“你咋知道出事了?”
“我的视力和听觉都不错。”黄粱平静的站在原地,伸手指了指保安的上衣,“你制服的扣子都扣错了,考虑到你一路爬楼梯累的呼哧带喘,愣是放着电梯不坐,只能说明你现在慌张得很,十有八九是出什么事情了。”
“好吧。”保安愣了一下,赶紧低头查看自己的上衣,手忙脚乱的把扣错的扣子系上。他不知道的是,黄粱叫住他原本只是想要根烟抽抽。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没工夫搭理你,我得去楼上通知系主任。”
“他老人家这么晚还在忙工作?”
“对,幸好他还在。”保安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上爬,“都已经来到这儿,还坐个屁的电梯。”
“出什么事情了?”黄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说来听听。”
“你烦不烦啊?”
黄粱承认道:“很烦啊,闲的难受。”
“......你这人可以。”保安叹了口气,不耐烦的手,“死人了,你满意了吗?”
“死人了?”出乎保安的意料,黄粱并没有表现出不寒而栗,而是淡然平静的追问这一话题,“谁?在什么地方?是他杀还是意外?死者是男是女?是学生还是教职员工?”
“你...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上哪儿知道去?”保安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总之与你无关!”
“是这栋楼吗?”
保安抿紧嘴打算不吭声。
“看来不是。”黄粱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那就是对面那栋楼了。是叫明德楼吧。”
“你问谁呢?”
“问您啊,大哥,明德楼发现死人了,我没猜错吧。”
“......”
“行了,您忙您的。”黄粱停下脚步,转身向楼下走去。
“有病!”保安低声咒骂了一句,没再理会黄粱,快步向顶楼爬去,心中咒骂自己是个白痴的同时,也在咒骂着让自己来通知领导的同事。
黄粱一路小跑着返回实验室,他刚一推门进来,张芷晴立刻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谁聊上了?”
“没啥,似乎对面楼死人了。”
“我就知道!”张芷晴兴奋异常的说,“你看,”她伸手指向窗外,几分钟前原本还漆黑一片的明德楼此刻已经变得灯火通明,“这就是证明。”
“嗯,行吧。”黄粱走向角落里的那把椅子。
“走啊。”
“干嘛去啊?”
张芷晴理所当然的说:“去看热闹啊!”
注视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张芷晴,黄粱无奈的向运转的仪器歪了下头。“你弄完了吗?”
“当然没弄完。”
“即便如此还是要去看热闹?”
张芷晴连连点头。
叹了口气,黄粱装作无奈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口的脚步可是只能用‘飞快’二字来形容。“赶紧的吧,等啥呢。”
“小样。”丢给黄粱一个大大的白眼,张芷晴挽住黄粱的胳膊,两人一路小跑着向电梯跑去。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学期中的话,毫无疑问,慢人一步的黄粱和张芷晴能否顺利的进入到隔壁的明德楼都是问题。不过好在此时是凌晨三点多,华清国立大学本就没多少人,所以两人一路畅通的进入到明德楼内。
灯光大作的教学楼内看不到什么人影,依稀可以听到楼上传来的交谈声。黄粱和张芷晴没有搭乘电梯,直接寻声向楼上走去,很快,在五楼他们见到了进入明德楼内的第一个人,巧合的是,这人也是保安的打扮,只不过与黄粱刚才搭话的那一个相比,这位头发稀疏的保安更老也更胖。
“你们是什么人!”留意到一男一女两名陌生人后,这名胖大叔立刻厉声呵斥,“退后!退后!”
“我是这里的学生。”张芷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学生证,小心翼翼的把证件递了过去,“您看一眼。”
“还真是学生...”胖大叔嘟囔了一句,把证件交还给张芷晴的同时,惊恐的视线落在了黄粱的身上,“你呢?你也是学生?”
黄粱回答:“我十年前是学生。”
“我问你现在!”
“现在不是。”黄粱耸耸肩。
“他是我男朋友。”张芷晴一把牵住黄粱的手,微笑着说道,“我今天在隔壁的志远楼13层的一间实验室忙到很晚,他特意赶过来陪我。”
胖大叔用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黄粱和张芷晴。
张芷晴牵起脚尖,想要探头看向教室内的情景。“听说死人了,是真的吗?”
“喂喂喂,无关人等都离远点!”胖大叔冲着两人挥手,“这不是让你们俩看热闹的地方,没事就一边凉快去——”
“怎么这么吵?”教室的后门被人冲里面推开,一名颧骨高耸的消瘦男人探出半截身子,皱眉问道:“老陈,这俩是什么人?”
被叫做老陈的胖大叔尴尬的涨红了脸,赶忙说道:“就是来看热闹的,我立马把他们给赶走。”
“您是这间大学警务室执勤的警察?”黄粱问话的同时,把总局颁发的外聘顾问证件举了起来,“我听说这栋大楼里死人了?”
消瘦警员看黄粱的眼神变了,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但他从与同事们的闲聊中听闻过京阳市总局会聘请‘外聘顾问’的传闻,据说都是些真正的狠角色。“你是?”
“黄粱,这是我的名片。”黄粱把名片递了过去。
“啊...你就是黄粱啊...”消瘦警员仔细打量着黄粱。
“你听说过他?”张芷晴兴致勃勃的问道。
消瘦警员点点头:“听闻过冷面阎罗的事迹。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黄粱愣怔的问道。
消瘦警员略显尴尬的回答:“我听说...说你是因为把某位被害人家的宠物狗给剥皮烤了,所以才被开除——”
张芷晴十分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绝对是我听说过的最夸张的版本,哈哈哈...”
黄粱的嘴角因为愤怒和尴尬而微微抽搐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控制住激荡的情绪。“我不是被开除的,是主动辞职。”
“这样啊...”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遗憾。
黄粱赶紧把话题引向正轨:“死人就在这间教室里?”
“对,警务室中今晚只有我一个人执勤,我已经向附近的派出所请求援助了,再过几分钟他们就可以赶到。”
黄粱点点头:“了解,我能站在门口看一眼吗?”
消瘦民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把教室后门让给黄粱,让他站在敞开的门口往里面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