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曾考虑过徐莉存在帮凶的可能,不过在彻底调查过她的关系网后,可以排除她没有不正当关系,也没有哪个与她关系亲近的人在案发当晚来过这栋房子。要么徐莉不是凶手,要么徐莉是凶手、但她通过某种方式把那刀子给丢到沙发底下。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释是她想把自己和王强的死伪装成是别人干的。”
王建仁讲的这些话黄粱似乎完全没听到,他专注于打量厨房和客厅的连接处。将两块区域分隔开的冰箱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提醒着客人它的一侧是客厅、另一侧是厨房。
黄粱的目光落在沙发上。沙发底与地砖的间隔只有五六厘米,窄窄的一条缝。如果不是弯腰去看的话,很难看到缝隙。
他试图把自己带入到徐莉是杀人凶手的这一假设中,她就是徐莉,刚刚杀害了瘫痪在床的丈夫王强,在恐惧与悲痛的折磨下,她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把刀捅向自己的腹部时,他突然生出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要把夫妻俩的死伪装成是他人所为。
他不想在死后被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嚼舌根。这个女人会怎么做呢?不能让手中的刀落在自己尸体旁,太一目了然。
该如何让刀子从我的尸体旁离开呢?黄粱的目光扫过厨房。试图在这间被整理得干净整洁的厨房内寻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东西。他一扇扇打开柜橱的门,里边摆放着锅碗瓢盆、厨具餐具,柴米油盐井然有序的站在柜子内。
这些东西都帮不上忙。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做一顿丰盛的菜,让丈夫和客人们享用,而是让杀死丈夫和自己的凶器远离自己。
将柜门粗暴关上,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沙发上。要是能让刀子落在沙发底下,来办案的警察就不会去怀疑杀人的是我了。可该怎么做到这点呢?
突然,黄粱的目光定格在沙发腿上,他的瞳孔微微扩张,像是忘记了该如何眨眼。几天前张芷晴和家里的猫嬉闹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张芷晴揉着被抽红的手背教训那只猫。
对呀!可以利用那东西!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沙发旁发呆的王建仁,大声问道:“那个发圈呢。”
“啊,你说啥?发圈?”
“就是套在沙发腿上的那个发圈!”
“你找那东西干嘛?”
“那东西在哪儿!”
王建仁莫名其妙的打量了神情激动的黄粱几眼,不耐烦的指了指那扇小卧室的门,“在徐莉卧室头柜的抽屉里,应该是。”
黄粱立刻走进那间小卧室,在奶白色的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中,他看到了一个直径四五厘米的塑胶发圈,正是他之前在图片上看到过的套在椅子腿上的东西。他立刻兴奋的返回客厅,站在沙发旁,一只手将沙发抬起,另一只手把黑色的电话线发圈撑开、套在沙发腿上。松开手,沙发腿的圆盘落在地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应该能行。”黄粱兴奋的抓住套在沙发腿上的塑胶发圈用力抻长,不起眼的黑色发圈竟然被他撑到了一米多长。原本螺旋盘在一起的塑胶被抻长后几乎成了直线。
王建仁惊诧的注视着黄粱的一举一动,愣了几秒钟,他迟疑的问:“我说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就是这个,大王,用这个说不定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啊?”
“让那把刀子远离徐莉。”
“啊?咋做到啊?”
黄粱不耐烦的说:“你忘了吗?那把厨师刀刀背有一个向内的豁口,是用来挂刀的,只要利用这个窝口和这个发圈的弹力,就可以将那把厨师刀挂在发圈上。如此一来,徐莉只需要平躺在地上,两只手握住刀柄,让那把刀子的刀刃以一个很小的斜角刺入她的腹部。
“她一松力,与水平形成夹角的刀子就会在收缩的发圈的带动下从腹部拔出,运气好的话,那把刀子是有可能掉落到沙发底下的!即便没有,也会在客厅的其他位置,至少不会是在徐莉的尸体旁被发现。”
“这个真的行吗?”王建仁狐疑的问。
“你们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行吧...大体上你说的意思我懂了,就是利用那个套在沙发腿上的发圈勾住刀背上的豁口,让那把刀子脱离徐莉的身旁,对吧?”
“没错,大致就是这样,你们具体实验几次。”
“你这是要离开?”王建仁对走向门口的黄粱问道。
“对,我没其他可说的,先回家了,不打扰你们的工作。”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直接打车回家就行。”
推开门走出王强的家,黄粱憋着一口气离开这栋令人但寒的居民楼。站在飘荡着冷冽气息的夜空下,他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才迈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比方才突发奇想前还要心慌。没事,至少鸟是不会说谎的。安慰自己一句,黄粱不再去思考这件案子。目光聚焦在没被灯光照到的阴暗路面上,向着隐隐传来喧闹声的小区外走去。
警方实地做了几次测验,其中有六次成功让凶器远离厨房位置,但也失败了七次。成功的六次中就只有一次是刀掉落沙发底下的结果,而且也不是掉落在凶器被实际发现的位置。
案子的真相仍旧扑朔迷离,目前只能等待徐莉的记忆恢复。
只不过这一切与解忧事务所已毫无瓜葛。也不能说是全无关联,毕竟还有一件事需要黄粱解决。
“喂,赵先生,对,是我,黄粱。啊,对,没什么,您不需要感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上忙啊。您最近过得可还好?嗯,嗯,我这边也不错。这次给您打电话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让我来收养小黑?对,要是您同意的话,我想照顾这只鸟。啊,您同意吗?好的好的,那就太感谢了,之后可能还得向您请教该怎么养鸟,嗯,好的,那咱们以后电话联系,好的,赵先生,再见。”
放下手机,黄粱冲着张芷晴的卧室喊到:“赵辉同意让咱们收养小黑。”
“好的。”
黄粱挑眉望着坐在床上盯着平板电脑看的张芷晴,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不是你催我给赵辉打电话商量收养小黑的事吗?你这是又反悔了?”
“哪有,小黑这么可爱,能领养它当然是好事,不过——”张芷晴欲言又止的说。
“不过什么?”
“你过来。”
望着冲自己招手的张芷晴,黄粱微微皱眉,走进她的卧室,坐在铺着粉色床单的床上。黄粱低头看向女友递来的平板电脑,上面是一张几个女孩的合影。黄粱在照片的右下角认出了一张亲眼见过几次的脸,正是王强的女儿王丽。
“这照片你是从哪儿找到的?”他转头看向张芷晴。
“是在王丽的社交媒体上看到的。照片中的这几个女孩是高中同学。从发布的时间来看,应该是高三毕业后,她们利用假期出去玩时留下的合影。是去年拍的。”
“你没事给我看这个干嘛?”黄粱莫名其妙的问。
“你仔细看,照片中有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