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和真人相比没什么区别,这半年多她没啥变化。”
“我又没让你看她长得好不好看。”张芷晴不耐烦的说,“你看她头上的发圈。”
黄粱这才将目光看向照片右下角这个微微侧着头的年轻女孩,在王丽梳着单马尾的头发上绑着一个发圈。由于发圈本身的颜色是黑色,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当黄粱把这张合影放大、仔细盯着照片中王丽的头发看时,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愣住了,过了几秒钟,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张芷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他同样眉头紧锁的阴郁面庞。
“是那个黑色的发圈?”黄粱难以置信的说。
“没错,和案发现场套在沙发腿上的黑色发圈一模一样。都是电话线发圈。我之前也用过,这东西没什么装饰性,我就是平常在家扎头的时候用。黄粱,你说会不会那案子不是徐莉干的?”
“不是徐莉干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和大叔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
其实这段时间黄粱心里一直有一小块地方在向他诉说着什么,可他却无法理解那个听不清的声音,只是徒增心烦。此刻听了张芷晴的话,他立刻意识到让自己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份空落落的不确定的感觉。
“你继续。”
张芷晴慢慢吞吞的说:“如果凶手不是徐莉的话,其实那天晚上还有人可以实施犯罪。”
“......你怀疑是王丽王帅?”
“对呀,这对姐弟承认他们有在赵辉前进出过案发现场,他们声称是发现了自己父亲王强的尸体和倒在血泊中的徐莉,还承认拿了徐莉放在头下的那封信。但实际情况可能是这对姐弟突然找上自己父亲家,徐莉把两人让进屋内。
“之后可能是和父亲发生了争执,也可能是由于其他原因,总之这对姐弟亲手制造了那起惨剧。他们杀了自己父亲,徐莉侥幸活了下来。他们在离开案发现场时拿走了徐莉房间中的信,然后在防盗门的锁眼中塞进一团卫生纸。”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承认从案发现场拿走了王强的钥匙,就在几个小时后利用那把钥匙闯入到案发现场,把金条也给拿走了,没必要往锁眼里塞上一团纸。”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证词中有真有假。我怀疑他们的确是去过两次案发现场。第二次去的时候应该不是拿到金条,而是去破坏现场的痕迹。可能他们亲眼目睹了警方的调查经过,抓到空挡就进到案发现场,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们拿走那些金条应该就是在杀死王强后,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在锁眼里塞上卫生纸,是为了制造凶手没有钥匙的假象。我觉得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是让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案。事实也的确照着他们期待的这个方向发展。只可惜有一点他们没有料到——”
“徐莉活下来了...”黄粱沉吟道。
“没错,只要徐莉活着,就有苏醒的可能。这对于真正的凶手而言是无法承受的。因此他们决定主动出击,找到警方,把从案发现场拿走的那封徐莉的亲笔信交出来,以此来制造徐莉杀人畏罪自杀的假象。
“虽然那封信中什么都没透露,但还是可以引导人们往徐莉精神脆弱、容易崩溃这方面想。事实证明,在那封信浮出水面后,的确有人开始怀疑徐莉杀人的可能。”
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之后徐莉真的恢复了意识。王丽王帅也第一时间去到医院看望他。他们并不是基于好心,而是想确定徐莉会说什么。”
“应该是吧,徐莉恢复意识这件事肯定吓到他们了。虽然徐莉忘记了近半年的记忆,但她还是有可能恢复的,真凶就必须尽快将徐莉这个最大的威胁除掉。
“警方之所以还没有彻底把徐莉作为嫌疑最大的人调查,是由于家中的贵重财物——那些金条不翼而飞,至今没有查到下落。
“一旦王丽王帅只要把金条交出来,入室抢劫杀人这一推论就不成立了。徐莉身上的嫌疑会被无限放大,尤其她现在声称自己失忆,甭管是真是假,这种事都会让她的言行看起来非常可疑。
“我怀疑王丽王帅这次偷偷来京阳市,就是为了向王强要钱的。应该是王强无意中向自己的子女透露他赚了很多钱。也可能是他们一开始就起了歹心,打算报复父亲。无论如何,王丽王帅都有可能实施犯罪。
“他们原本打算把这起凶杀案伪装成入室抢劫,才会把刀子丢在沙发底下。那个套在沙发上的发圈可以证明在案发当晚前,王丽王帅他们俩可能就来过自己父亲家中,也可能是在之前的拜访中,他们无意中得知自己父亲家藏有价值几十万的金块,才会生出歹念。”
“你是说那个黑色发圈套在沙发腿上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谁有意那样做的?”
张芷晴点点头:“我觉得是存在这种可能的。徐莉应该是在自己家中发现了王丽落下的发圈,然后就把那东西套在了沙发腿上,可是觉得丢了怪可惜的,可自己也不想用,就随便装饰在家里的哪个位置。
“碰巧她遇害时就倒在厨房,碰巧那把杀人凶器上有一个豁口,你把这些并不相关的线索强行放在一起进行解释,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在理论上站得住脚。大叔不是说过吗?用那个方法的成功概率不高,多半刀子还是会落在实施者身边。”
黄粱默不作声的望着客厅的方向,目光落在鸟笼里正在小憩的那只黑色小鸟。“可那只鸟的确听到了王强和徐莉的对话呀...”
“黄粱,如果那是真正的凶手故意让我们听到的呢?”
“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忧心忡忡的女友,由于转得太用力,脖颈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吧声,“故意让我们听到?”
“王丽王帅是一对姐弟,或许他们想到了可以利用那只会说话的鹩哥来混淆视听。在大年初三的那个晚上,或许他们俩就站在自己父亲的尸体旁,对着鸟笼中的那只鸟反复重复着那段对话。把刀放下,徐莉。你别管我,王强。”
伴随着张芷晴隐含恐惧的话语,一幅堪称地狱绘图的画面在黄粱脑中自动生成:两个长相酷似的孪生姐弟肩并肩凑近盖着纱布的鸟笼,两个人身旁就是那张床,床上躺着的是被他们亲手割开喉咙的父亲。
献血弥漫在干净整洁的床单上,这两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却在对着笼中鸟不停重复着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把刀放下,徐莉。你别管我,王强;把刀放下,徐莉。你别管我,王强;徐莉,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