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总共有两波泾渭分明的人,一波是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的母子三人,一波则是身穿制服站在一旁的警察。
王建仁进屋内后对那名年纪最大、头发最少的老警员问道:“啥情况?老李。”
“你还是自己问吧。”
王建仁看向坐在椅子上正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中年妇女,有些迟疑的问:“您就是李娟李女士?”
“对,是我。”女人冷淡的说。
“你们俩是王丽和王帅?”
坐在李娟左右两边的两个年轻人拘谨的点头回应。
黄粱站在靠近门口的墙边,在王建仁笨拙的与李娟进行沟通的同时,他默默打量着母子三人的外貌。
李娟已容颜不在,五十岁上下的她皮肤暗淡无光,脸颊松弛水肿,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体重还要胖些。她本身就有些臃肿,加之旅途疲惫的缘故,透露出几分老态。至于坐在她左右两旁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外表上看有几分相似。
女孩更像王强,男孩更像自己母亲,两人都是中等身材,看起来其貌不扬。两人表情紧绷,完全不适应警察局紧张忙碌的气氛。
寒暄几句,见谈话进展得并不顺利,王建仁索性放弃周旋,直截了当的询问起李娟这次主动找来的目的。
“我们是来帮忙的。”李娟生硬的说,从她的话语中感不到一丁点温度,就仿佛是在念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毕竟是他们俩的父亲,人死了,我们也不能当不知道。孩子不懂事闯了祸,来,给警察叔叔们道歉。”
王丽和王帅从椅子上站起身,就像是事先排练过几遍,整齐划一的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王建仁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的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坐下。“啥情况啊?李女士,你这两个孩子究竟犯啥错误了?”
“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王丽,你说!你是姐姐。”
被母亲点名的姑娘不安的扭了扭腰,她盯着自己的脚面说:“我和我弟在王强——”
“那是你爸!”李娟呵斥道。
不光是王丽和王帅打了个哆嗦,王建仁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被他用咳嗽遮掩过去。“咳咳,你别着急,小姑娘,慢慢说。”
王丽喝了口水,忐忑不安的说:“就是王——就是我爸遇害那天晚上,我和我弟进过我我爸家——”
“案发当晚你和你弟进过王强家里?!是这个意思吗?”王建仁惊愕的问。
女孩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你们怎么能——”王建仁用力摇了摇头,“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是、是在九点多...”
“九点多?案发当晚九点多?”王建仁顿时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不可能!”他下意识的喊道,“你怎么可能在案发当晚九点多进过王强家呢?那时你爸的尸体还没被发现啊!”
“你们俩是有王强家的钥匙吗?”站在门旁的黄梁出声问道。房间内的几人全都看向他。那名被称作老李的老警察用眼神向王建仁询问,后者点了下头,老警察才放松下来。
“没有...在那之前我和我弟都没去过我爸家。因为、因为我妈不让我们去找他。”叫做王丽的姑娘偷偷打量着坐在身旁的母亲。
李娟没掩饰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认:“对,我跟孩子说过这种话。我不想让他们去接触王强。那人现在就是个废物,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是残疾人!让孩子接触他我不放心。”
“那你怎么会同意让王丽王帅在大年初三去见自己父亲呢?”黄粱接着问道。
“因为他们俩没提前跟我说!”李娟狠狠的瞪着身旁的一对儿女,“我今年工作特别忙,过年那几天都得上班。他们俩就央求我,说是要来京阳市看望爷爷奶奶。我们和王强断了联系,但一直和王强的父母有联系。我就同意了。
“我没想到他们来了不是为了看望爷爷奶奶,是为了去见王强!我对你们不好吗?啊,你们非要跑回到那个窝囊废身旁?”
王丽和王帅都不敢看向自己的母亲,两人扭头看向一旁,动作莫名的默契。
不愧是同一天出生的亲姐弟,黄粱暗自感慨,举手投足就像是一个人。
“所以你们俩是偷着跑出来见王强的?”
“对,我和我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爸了,就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我们犹豫好几天该不该去。我们定的是大年初四早上7点的火车回家。一直磨蹭到初三晚上,我们俩才下定决心在走前去看望我爸一眼。说几句话就行。”
“提前没通知王强?”黄粱问。
“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寻思过去看一眼,然后我俩就去了。”王丽偷偷打量了自己母亲一眼。
“接着说啊!看我干嘛?”
被吓得一激灵的女孩立刻接着说道:“我、我们俩就拽开了门,然后就发现屋子里边特别乱......”
“这么说你们才是最先发现王强尸体的人?”王建仁难以置信的问。
“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之前有没有其他人发现了屋里的惨状。”王丽脸色煞白的说,一双小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根交织的手指头不安的扭动,“我和我弟一进门就发现屋里不对劲,特别乱。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我弟告诉我说地上好像躺着个女人,我这才发现那个叫做徐莉的女人就躺在厨房里,她、她浑身是血,我吓得差点昏过去。要不是有我弟在一旁,我当时肯定已经吓晕了。”
“姐,接下来我说吧。”那个叫做王帅的男生接过话,“我和我姐发现那女人的尸体后,就担心我爸的情况。我们俩就赶忙跑进屋内,查看我父亲的情况。”
“等等!你们俩当时脱鞋了吗?”
“脱鞋了吗?”王帅转头看向提问的黄粱,“我记得应该是拖鞋了,我们在外面敲门,没有人回应,就用力拽开了门,然后我俩就把鞋脱了。当时我们都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