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的回家。如果你耍心眼的话，’黄粱指了指破布上的一样样工具，‘后半夜才刚刚开始，我们可以玩到天亮。’
‘回答！必须回答！您问吧。’兜帽男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打定主意宁死不从呢。
‘你和约瑟夫是什么关系？’
‘朋友——熟人吧，算是合作关系。’
‘合作？’黄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他是你的老板？’
‘勉强算是吧。’
‘说清楚点。’
‘嗯...是这样的，约瑟夫去年在‘Little Africa’待了几个月，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平时一起玩玩，没多深的交情。’
‘然后呢？’
‘然后他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就是突然和人闲聊的时候，哥几个一对才发现约瑟夫似乎有段时间没露面了，这人可能是离开‘Little Africa’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人们来了又走，没什么好稀奇。’
‘也是。人往高处走。’
兜帽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无所谓了，指不定哪一天犯事被抓住了，就只能被遣返回国，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京阳市真是个好地方，和我老家相比就是人间天堂。’
‘你老家哪儿的？’
‘咱比亚。’
‘哦，那确实是。’黄粱摇了摇头，皱眉瞪着他，‘跑题了，说重点。’
‘好的好的，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约瑟夫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兜帽男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几个月前，我突然接到了来自他的电话。那时候我已经把这人给忘了，他提醒了几句，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朋友。’
‘具体是几个月前？’
兜帽男老老实实的把日期一说，黄粱在心中简单算了一下，恰好是委托人奥尔加收到第一封信前的那段时间。
‘然后呢？约瑟夫和你在电话中说了什么？’
‘他约我见一面。’
‘见一面？他那时回到‘Little Africa’了？’
‘对，见面就见面喽，反正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我就去和他见面了。’兜帽男咽了口吐沫，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见到约瑟夫后，我和他聊了没几句，他突然问我想不想赚一笔小钱花花。’
‘具体说说。’
‘大体上就是我帮约瑟夫去银行把现金取出来，扣除掉他付给我的跑腿费用，我把余下的钱交到他的手上。’
‘这...听上去有些奇怪啊。’黄粱嘀咕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不过他给的的确不少，我也就答应试试看。跑第一次的时候我有些忐忑，担心可能会碰上什么麻烦事儿，比如说取钱的时候被警察逮住什么的。不过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直都顺风顺水的。’抬头看了黄粱眼，兜帽男小声嘀咕了一句：‘直到你的出现。’
‘约瑟夫让你去取钱...那间银行是京阳市银行，如此说来...约瑟夫人不在京阳市？’
‘对，在龙山市。’
‘龙山市？’黄粱惊诧的重复道，‘他躲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对，谁知道他怎么想的，‘Little Africa’就搁不下他了吗？真的是...’
‘你把钱取出来后，通过什么渠道交到他手上？’
‘当面交给他。’
‘当面叫？’黄粱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跑到——’
‘你想的没错，’兜帽男翻着白眼说道，‘我亲自跑到龙山市把取出来的钱交给他。坐火车的话需要十六个小时！’
‘没这么远吧，我去过一次龙山市，动车的话不到七个小时。’
‘我坐的特快，能省点是点。’
‘行吧...这理由可以。等等，你从来没想过把钱取出来后自己匿下吗？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加在一起的话的确是一大笔钱。’兜帽男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问题是约瑟夫他细水长流啊。一次卡里面就只有几万块，付给我的跑腿费大几千块，这钱说实话跟白捡的一样，我寻思一顿饱不如顿顿饱，就把把钱匿下的念头压下去了。而且...’
‘而且什么？’
‘我担心把他逼急了的话，我可能就在‘Little Africa’这片混不下去了。他不缺钱，而这里有些疯子你只要给他钱，他敢做任何事情...如果只能躲到外面避风头的话，我宁可不要这钱，离开‘Little Africa’的人几乎毫无意外的都因为犯罪被遣返回国了。我不想落到这个下场。’
‘你算是有点脑子。’
兜帽男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有脑子，是胆子小，约瑟夫也看出我是个胆小鬼了吧，所以才找上我。’
‘行吧...你没有在唬我？’黄粱狐疑的盯着兜帽男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哪敢啊？都被你捆成这模样了？我哪敢唬你啊？’兜帽男欲哭无泪的说，‘你可是会功夫的人，我可还没活够呢！’
‘功夫谈不上，会几招而已。嗯...你似乎说的是真话。’
‘句句属实啊！’
‘怎么还有点保定味儿？’
‘我在保定待过一段时间。’
‘帮人跑腿？’
‘当群演。’
‘呃...行吧，回归正题。’黄粱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问道：‘你带着钱去到龙山市后，是直接去约瑟夫的住所吗？’
‘不是，每次见面的地方都不一样。火车站、广场、超市啥的，有一次我记得是在一处菜市场里，乱糟糟的，跟个迷宫似得，我在里面转了好一阵才找到出口。’
‘每次见面地点都不一样？’黄粱眉头紧锁，‘约瑟夫这防范意识也太强了吧...’
‘谁说不是呢？每次见面都跟特务接头一样。’兜帽男抱怨道，‘我一度怀疑自己可能被拉下水了——等等，该不会我真的被拉下水了吧？我和约瑟夫干的违法勾当的事情可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
‘冷静点，我又不是警察。’
‘对，你不是警察——你不是警察我才应该更害怕啊！他是不是在搞诈骗啊？为什么一直有人给他的银行卡里打钱？’
‘冷静点。’黄粱抬手给了兜帽男一巴掌，‘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就可以从这件破事中解脱出去，这话我说的。’
‘你说话靠谱吗？’
‘比我的拳头靠谱。’
‘那就好...那就好...’嘀咕了几句，兜帽男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精疲力竭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年过不惑的男人的疲惫和苍老感。‘你赶紧问吧，我有些抗不住了。’
‘你们的联络方式。’
‘单方面联系。我找不到他。’兜帽男嘟囔道，‘每次打来的手机号码都不一样，我也就懒得记了。’
黄粱呢喃道：‘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也不知道他在防范什么。我想他是不想让人找到自己吧，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拿到钱。你就是他的仇家吗？’
黄粱简短的回答：‘不是。’
‘那就是他仇家雇佣的打手喽？’
‘随你怎么想。’
‘看来这差事以后干不了了。’兜帽男遗憾的说，‘不过也算是退出的时候了，反正昨天取出的那些钱全都已经输光，我没钱给约瑟夫送过去。你的突然出现葬送了我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他用隐含责备的目光看着黄粱，‘那些被人撂倒的混蛋找不到你，就会迁怒于我。’
‘那是你的问题，而我的问题是去龙山市见约瑟夫。’黄粱凑到兜帽男面前，伸手揪住他衣领，从男人闪着惊恐目光的瞳孔中，黄粱看到了自己那张胡子拉碴的面庞，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次见面的地点。告诉我。’
‘我...’兜帽男面露犹豫。
黄粱直接大耳刮子招呼。他还不是扇一下就停止，而是接连不断的、有节奏的扇，清脆的声响充斥在这间逼仄的破房间里。
‘你——你别——你别扇了！’
黄粱停下手，意犹未尽的看着他说道：‘我不赶时间。’
‘我着急！行了吧！’兜帽男欲哭无泪的吼道，‘你倒是问啊！’
‘我还没过瘾。’
‘等你过瘾了，我人就要去见上帝了！赶紧的，就在我手机里，有一条短信，今天上午收到的，你自己看！！’
‘好吧，即然你都如此主动了。’黄粱耸耸肩，从兜帽男的裤袋中掏出一款碎了外屏的手机，‘锁屏密码是什么？’
‘3694。’
‘O...K。’解锁后，黄粱点开短信，一眼就看到了目标，‘见面的时间是后天...地点在位于步行街的银座门前...行吧。手机给你。’黄粱把手机揣回兜帽男的裤袋里，在他眼巴巴的注视下，黄粱低头把破布上的一件件小玩意重新装回口袋里。
‘等等！’见黄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兜帽男哭喊道：‘你倒是先把我松开啊！’
‘呀，我把这茬给忘了。’黄粱拍了下脑门，转身走回到男人身旁，手在他衣服的口袋中摸索着。
‘你、你想干吗？我身上没钱——’
‘打火机呢？你肯定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