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愣在原地的未婚夫不知所措的当儿,邻居大姐大喊着‘救命’手忙脚乱的跑开了。未婚夫立刻下意识的举着刀追了出去,把躲藏在阳台上的男人抛在脑后。
注视着未婚夫跑出房间后,男人哆哆嗦嗦的推开阳台的门,小心翼翼的挤过不知死活的女编辑的身体,用颤抖不止的手将防盗门一把拉上,直到反复确认把所有的锁都锁上后,他才顾得上去查看一下倒在血泊中的女编辑的情况。
人还没有死,但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珠已经开始涣散了。男人忙活了一阵儿才想起来应该拨打急救电话,他用被血染红的手拨打了120。做完这一切的男人连握住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依靠着门口的鞋柜缓缓的滑坐到地面上,目光呆滞的注视着倒在逐渐扩散的血泊中的女编辑,即便他不懂得多少医学常识,他也确信一件事:这人救不活了...
救护人员冲进房间的时候,女编辑已经因为流血过多去世了。而早在三分钟前,持刀杀人的未婚夫也被几名小区的保安控制住,等着被押上出警的警车。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数分钟时间里,对毫不知情的人而言只是转瞬即逝,但对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这场不幸的人们而言,这短短的几分钟却永远的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从正轨脱离的他们向着悲惨的深渊疯狂冲刺着。
未婚夫因为杀了一名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被判死缓,锒铛入狱,他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人生中宝贵的几十年时光的代价。
挡在男女主人公之间最高的一道屏障就以这种荒诞的方式自我崩塌了。但深爱着彼此的男女主人公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对于女编辑的死,两人都感到十分遗憾和愧疚,但他们俩对葬送了人生的未婚夫的亏欠之情却更深。这个温柔认真的男人之所以会杀人,起因是他们俩不被任何人祝福的结合,如果他们没有跨越雷池,始终坚守着道德的底线,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
每每想到这些,两个人都会无比的痛苦,他们甚至有一段时间打算永远的分开,不再相见。只要看到彼此的脸,他们就会被无法排解的愧疚感所吞噬。虽然男人和女人仍深爱着彼此,但想要再想之前那样毫无顾虑的去拥抱彼此,似乎已经成为奢侈。当相处时的痛苦超过了快乐,那就只剩下分别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如果他们能就此分别,此生不再相见的话,或许对两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但老天爷对两人的恶意还没有发泄完,它还要继续看着这一对在罪孽中深爱着彼此的男女向着更黑暗、更悲惨的深渊滑行...
在女人的未婚夫因为杀人罪被判入狱后,女人落得了众叛亲离的悲惨地步。甚至是她的父母都对她破口大骂、恶语相向,来自其他人的声讨和辱骂更是如潮水般涌来。女人就像是一艘小小的独木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孤伶伶的随波逐流,面对滔天的巨浪毫无反抗能力。
男主人公受到的压力要小一些,他断绝了和亲人的一切联系,朋友也没有几个,只要把手机关掉,隔绝与外界接触,他就可以躲藏在蜗牛壳一般的家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来自各方的电话让他对手机的来电铃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把自己囚禁在家中的男人为了不去想这些会扰乱自己心境的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写作中,他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都付诸纸上,天真的幻想如果能把心中藏匿着的罪恶的感情全都发泄到文字中,或许这份强烈的罪恶感就会被排除体外,至少也可以减轻几分。
结果却是完全相反。
男人在写作的过程中,像是站在上帝视角一般,把自己和女人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细细的咀嚼了一遍,这没能减弱他对她的爱,反而更加的巩固了这份注定不会得到任何人祝福的爱恋。
男人痛苦的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自己正在创作的这本书并不能起到排毒的作用,反而只会让他中毒更深。他想要停下来,想要把写完的文字全部删除,但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完全不听使唤,手指自动在键盘上疯狂的起舞。
从白天写到黑夜,从黄昏写到黎明,男人不吃不睡的疯狂创作,完全不需要去进行任何的构思和思考,小说的骨架和血肉的搭建和堆叠早已脱离了男人的控制。
这是一本别人的作品。每每在创作时陷入到恍惚的状态时,男人都会生出这一念头。是这本书在操纵着我,借我之手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作者,我只是一个打字的工具...
废寝忘食的创作,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男人写出了一本没有结局的小说。当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坐在电脑桌前的他长时间的注视着屏幕,一动不动。直到眼睛酸痛到流泪,才会机械的眨一下眼睛。
男人脑子里对小说的结局没有丝毫的想法,这本就不是他的小说,他当然不知道书中的男女主人公究竟会迎来何种结局。
仿佛就是在回应男人心中的疑问,他家的防盗门被人敲响了。
自从在家中目睹了女编辑被杀的惨剧后,男人就换了一扇全新的防盗门,而且故意没有安装门铃。心里明知道按响门铃的人不会是那个提着菜刀的疯子,但只要听到响铃声,男人就会立刻被拽回到那个惊魂时刻。
愣在椅子上的男人倾听着微弱的敲门声,他仿佛能从这声音中听到敲门者的心声:不要开门,千万不要开门,请不要来开门!
太傻了你...男人缓缓的站起身,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缓慢的、踉跄着走出书房,向着客厅走去。你如果不来敲门,我又怎么会开门呢?
在开门前男人没有像往常那样透过猫眼向外张望,确定来者的身份,他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