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死?”郑雪皱起眉头盯着黄粱看,“你在莫名其妙的说些什么鬼话?何喜明我根本就没见过他——”
“你见过他,而且和他关系很熟。”
郑雪沉默了,脸颊上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抖着,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郑雪稳定住心神,生硬的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何喜明难道也是在欺骗你?你认为他是我的帮凶?合起伙来——”
“他没有必要对我说谎,在这起事件中,他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工具人,你之所以选择他来为郑钧制造不在场证明,只是为了让郑钧身上的疑点更大,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导向郑钧。”
“我?坑害郑钧?”郑雪笑了,虽然笑的无比勉强,比哭还难看,“郑钧就算再混蛋也是我的弟弟,我虽然现在站在警方一边,试图找出他的下落,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可没有打算出卖他,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他是否是杀害子杰的凶手!”
“你就是凶手,你还记得我上次的时候借用了你家里的卫生间,我的目的是想要搜集线索。”
“我就知道...”
“线索没找到,但是我偶然发现了那个剃须刀。”
“剃须刀?”郑雪明显屏住了呼吸,“你这人竟然未经我同意就碰我的私人物品,你这种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我道歉,如果你想要报警或是起诉我的话,请随意。”黄粱坦然的注视着郑雪,“我收集了一些剃须刀中的胡茬,让我的朋友去进行了鉴定。你不关心鉴定结果吗?”
“......我需要关心吗?”郑雪故作镇定的说,“那个剃须刀原本是属于子杰的——”
“那些胡茬没有一根是属于子杰的。”
“那是因为在子杰出事后,我清理过那个剃须刀好几次。”郑雪略显急促的解释道,“我承认我用过——”
“郑钧呢?郑钧用过那个剃须刀吗?”黄粱直白的问道,“你最好谨慎回答,警方一直对你的住所进行必要的监视和保护,他们是这样告知我的,郑钧在陈子杰遇害后一次都没有来过。”
郑雪思量了几秒钟,慎重的答道:“我弟弟的确是没有来过。”
“很好,所以你肯定那些胡茬也不是郑钧的,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郑雪没有吭声。
“肯定不是陈子杰的,你说也不会是郑钧的,那这些胡茬是谁的呢?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的。”黄粱说,“而且奇怪的是,在郑钧的朋友何喜明的一辆跑车里,发现了能够和我从你家中剃须刀里收集到的胡茬匹对上的毛发。这你该作何解释呢?”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因为...我怎么可能知道?”郑雪涨红脸颊喊道,装出一副脑血成怒的样子,实则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你从没见过何喜明——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还热乎着——这人是郑钧的朋友,按理说和你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在他的车中和你家卫生间中发现同一个人的毛发,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郑钧在你家中使用过那个剃须刀。”
“其、其实我隐瞒了一件事,在子杰出事后,我弟弟其实来过我家一次,只不过他很小心谨慎,做了伪装,所以那没有惊动任何人——”
“省省力气吧。”黄粱厌烦的说,“通常都是我和被人绕圈子,你是我见到的能让我对绕圈子这种说话方式感到厌烦的人。直接挑明吧,郑雪,我看穿你的把戏了。”
郑雪像是迎面挨了一拳似得,整个身体前后摇晃了起来,仿佛脖颈再也无法承受头部的重量,只能低下头,身子靠向一旁。
“没有姐弟,只有你自己。”黄粱面无表情的说道,“郑钧和郑雪都是你一个人假扮的,你是郑钧,也是郑雪。我想你有时候也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了吧,郑钧。”
被黄粱叫做郑钧的郑雪挣扎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心中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在眼前发生了,在感到极端痛苦和绝望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丝解脱。“相信我,尖着嗓子说话其实很累。”他说话的语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虽然音色和音量没有改变,但女人的柔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粱之前听过两次的属于男人的阴冷之声。
“我无法想象每天都要脱毛化妆是一种怎么样的折磨。”
郑钧耸耸肩,看了眼自己光滑的双腿。“不需要每天都多毛,虽然的确很痛。化妆是一件令我身心愉悦的事情,我热爱那些昂贵的小罐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穿我的真面目的?”
“嗯...第一次见到你的男人装扮的时候吧。虽然你故意把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避免让我仔细观察,但是你出众的五官还是太过显眼了。”黄粱回答,“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郑钧和郑雪是一个人假扮的,但还是觉得这对姐弟太像了。虽然你宣称你们是双胞胎,但龙凤胎毕竟是异卵双胞胎,很难出现同卵双胞胎的那种相似。”
“我必须让你亲眼见到郑钧。”郑钧说,“你说的没错,我需要你引导警方把注意力放在郑钧的身上。”
“然后你就可以伪装成郑雪,安静的坐在家中,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
郑钧轻蔑的一笑:“如果我的计划没有出现纰漏的话,这本应成为现实。”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的计划的确很具有迷惑性。”黄粱说,“谁会想到郑钧郑雪这对长相酷似的兄妹其实是一人呢?你时不时的露出本来面目,以郑钧的身份在人们面前出现,让所有人都落入你设下的思维陷阱中。”
“只有你没有落入陷阱。”
“因为你选错人了。”黄粱说,“你选择我成为这出戏剧中的重要角色,这是你的错误。如果你让别人和郑钧接触的话——”
“我考虑过别人,但思来想去你最合适。”郑钧说,“你和各个方面都有所联系,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相信你,只要能骗过你,我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
“其实说这些都是事后诸葛,真正引起我怀疑、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你耍的手段的真面目的契机,其实是来自我助手的提醒。”
郑钧淡淡的问道:“那个姓张的年轻女孩?”
“对,她注意到围巾的问题。”
“围巾?”郑钧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他不禁喃喃低语道:“竟然是在围巾上出现了纰漏...”
“从芷晴收集到的有关郑雪和郑钧两人的照片中,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距今两年前是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照片中的姐姐郑雪必然会在脖颈上带着围巾和丝巾,在此之后,则是弟弟郑钧必然会戴着围巾和丝巾。我向何喜明询问过围巾的事儿,根据他的回忆,他从来没见过郑钧不戴围巾的样子。”
“好吧...”郑钧挫败的说,“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排除遮挡伤痕和恋物癖的可能,我只能想到一种合理的解释,”黄粱注视着他说道,“喉结。这是成年男性的标志,如果一个人想要掩饰自己的喉结的话,最简单自然的方式就是佩戴围巾或丝巾。而为什么一个人想要隐藏喉结呢?答案显而易见,这个人想要隐藏自己的真正性别。”
“竟然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细节...”郑钧怅然若失的说,“真是太可笑了,我和子杰相处的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都完全没有发现我的秘密...”
“他真的不知道你是个男人?”
郑钧摇了摇头。
“可是如果他想要和你...”黄粱略显尴尬的挪开了视线,“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子杰他很绅士。”郑钧的眼神中闪烁着怀念的目光,“他是真心爱我,所以一直都没有要碰我。男人们真的很奇怪,大部分时候都不走心,只想走肾,一旦碰到自认为的真爱后,反而腼腆纯真的像是个小男孩。”
“或许吧。”黄粱并不打算反驳他,其实他自己也是如此,也有类似的体会。
“我真的不想杀死他,真的,但是我清楚我和他注定不可能走进婚姻,他是男的,我也是...”郑钧任由眼泪滑过脸颊,“我发想象他得知真相后的震惊,所以我...我就...”
“凶器是围巾吗?”
“没错。”郑钧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是围巾。”
“还真是讽刺啊。”黄粱转头看向阳台外晴朗的天空,“你用围巾杀了他,又恰恰是围巾让我看穿了你的计划。这就是天道轮回吗?”他冷哼了一声,呢喃道:“该死的命运。”
“我能去换身衣服吗?”郑钧平静的说,“虽然我不喜欢穿男装,但是我想恢复本来面目比较合适。”
“当然,我陪你吧。”黄粱跟随着他站了起来,“为了防止你做什么傻事。”
“你担心我会自杀?”
黄粱看着他问道:“你会吗?”
“有这个想法。”
“所以我最好看着你。”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