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拥有绝佳的作案条件。”黄粱平静的说,“陈子杰不会怀疑你,你是他的未婚妻,他不可能对你时时提防。”
“就因为子杰不会提防我,所以我就是杀人凶手?”郑雪嗤笑着摇摇头,“你这种说法太牵强了。”
“我只是在实事求是。”黄粱说,“案件发生的地点在高速公路的某一段上,如果是完全陌生的人,你认为陈子杰会让其上车与自己通行吗?”
“谁知道呢。”郑雪耸耸肩,“或许那天子杰碰巧心血来潮想要载别人一程。”
黄粱摇摇头:“这种说法才叫做牵强,如果是白天的话,或许可能性还有,但那是一个晚上,事先陈子杰没有和任何人说明自己出行的目的,他白天还在正常工作,能把他大晚上的叫去高速公路,这人一定和他关系匪浅。陈子杰的确陷入到麻烦中,但还不至于去开网约车吧。”
“子杰心情不好,晚上外出开车,这种情况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郑雪说,“他是成年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的确是这样,但如果把他从家中叫出来的人是你的话,一切都合情合理了。”黄粱不为所动的说,表情一成不变,“你把陈子杰叫了出来,搭乘他的车,然后杀死了他。”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些监控视频中一定会拍摄到我吧。”郑雪淡定的反击,“但是据我所知,所有拍摄到子杰那辆车内部的画面中,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很好解释。”黄粱说,“你只需要对他说你身体不舒服,想要在后排座椅上躺一会儿,他一定不会对此有任何疑问。如此一来,摄像头当然不会拍摄到你。”
郑雪默默的注视着黄粱,过了半分多钟才开口反驳道:“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推理,没有证据作为支撑。”黄粱坦然的承认,“在陈子杰那辆车的后排座位上发现你的头发和指纹再正常不过了,你和他的关系如此亲密,在那辆车内没有发现你留下的痕迹才反常。”
郑雪冷漠的看着黄粱,没有说话。
“我好奇的是,当你亲手勒死陈子杰后你是如何从现场逃走的呢?”黄粱的双眼微微眯起,打量着郑雪脸上难以捉摸的表情,“肯定不会是用走的,除非你做好了徒步行走二十公里的准备。更可能的情况是你提前准备好了交通工具——我投山地自行车一票。”
“随你如何想象。”郑雪慢悠悠的说,优雅的挥了下手,“这段时间我听过太过比你口中的言论更加可笑的话了,我都已经有些免疫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吗?”
“不然呢?”郑雪反问道,“你觉得有任何思维正常的人会相信你口中的疯言疯语吗?我杀害的子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子杰的死对我有任何益处吗?”
“你会获取一大笔保险理赔。”
“区区几百万而已。”郑雪平静的注视着黄粱,“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几百万相当具有诱惑力,为了比这少得多的钱也会有人杀人,但对我而言,几百万和我和子杰结婚后能获得的财产而言,我觉得我会选择前者?”郑雪轻蔑的笑了笑,摊开手面对黄粱,“我为什么要因小失大?就因为我不想被人说成‘一门心思想要嫁入豪门’的拜金女吗?抱歉,我可没有如此高尚。”
“我当然清楚的知道你会做何选择。”黄粱平静的说道,“只要是神志清醒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你认为我神志不清醒?”郑雪讥讽的看着黄粱,“还是认为我这人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如粪土?”
黄粱摇摇头:“恰恰相反,你对金钱看得格外的重。”
“也没你形容的那么夸张。”郑雪耸耸肩,“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我不可能为了几百万放弃子杰庞大的家产——”
黄粱平静的打断了郑雪的话,他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当然不想放弃陈子杰的家产,但遗憾的是,即便他肯娶你,你却不能嫁给他。这对你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吧。”
郑雪默默的注视着黄粱,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憎恨绝对可以令不听话的孩童保持安静。郑雪似乎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黄粱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打消了这一念头。
“门外就站着两名执勤的警员。”他语气平淡的说,“而且即便没有他们站岗,我也可以轻松的应对你,你如果了解过我的话,就应该清楚几年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是在威胁我?”
“只是确保你不会做不必要的傻事。”
郑雪强自镇定下来,对着黄粱冷冰冰的说道:“子杰和我感情很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吧,这种事情只有你们两个人说得通。”
“你是在怀疑他打算要抛弃我?不履行婚约?”
黄粱耸耸肩,没有吭声。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只能说你想得太多了。”郑雪干巴巴的说,“我和子杰的感情非常融洽,如果他没有遇害的话,他一定会娶我的。”
“可能吧。”黄粱说,“我并不怀疑陈子杰对你的感情。我甚至不怀疑你对陈子杰的感情。”
郑雪一脸困惑的看着黄粱:“那你为何——”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当然会嫁给陈子杰,但遗憾的是你从来就没有这种条件。”
“你是指我弟弟郑钧?”郑雪探究的问道,“的确,我弟弟强烈反对我和子杰的婚事,但这次不同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听任他的摆布,我要自己抓住属于我的幸福——”
“这些话你是如何不假思索的说出口的呢?”黄粱用悲悯的眼神看着郑雪,语气中并没有多么重的责备之情,像是在探究一个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一样,“你是如何说服自己去亲手勒死陈子杰的呢?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没有杀人!”郑雪咆哮道,“我说了,我没有杀人,人是郑钧杀的——”
“好吧,我们就暂且认为陈子杰是死在郑钧之手吧。”黄粱敷衍的摆摆手,他的态度让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郑雪始料未及,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黄粱看。
“你...你究竟打算干什么?”郑雪的脑子完全处理不了此刻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你一会儿说子杰是我杀的,一会儿有说人是郑钧杀的,你到底想要——”
“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在说。”黄粱回答,“你想要相信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一件事,真相。”
“......子杰可能是我弟弟杀的。”郑雪缓缓的坐回到沙发上,“我之前一直就怀疑是他干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向他问过这一问题,我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呢?他是我的亲弟弟,却亲手杀害了我最爱的男人——”
“打断一下,或许你的确爱过陈子杰,但他一定不是你最爱的男人。”
郑雪迷茫的看着黄粱:“你是说我对子杰的爱赶不上我对郑钧的爱?我承认我对我弟弟又爱又恨,但是和子杰相比,我当然是更——”
黄粱摇摇头说道:“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当然,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郑雪反问道,“难道你最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吗?”
“我么?我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
“我也一样。我当然最爱我自己,但是我也爱着子杰,也爱着郑钧,他们是我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虽然我可能要同时失去他们俩...”
“不光是这样,你还会失去那几百万的保险理赔,还有你并没有意识到的最重要的东西:自由。”黄粱平静的说,“你这样的进入监狱的话,相信我,生活一定会丰富多彩的。”
郑雪打了个寒颤,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恐惧。“我?进监狱?就算子杰是我弟弟杀死的,我也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事情都是他做的,我——”
“你见过何喜明吗?”
“谁?”郑雪被问的一愣。
黄粱又重复了一遍‘何喜明’的名字,郑雪这才意识到黄粱在说谁。“这应该是我弟弟的一个朋友吧,我没见过他...”
“一次都没有。”
郑雪摇摇头,困惑不解的看着黄粱,混杂着恐惧、困惑的表情在那张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这仍是一张称得上美艳的脸。
“何喜明也说从来没有接触过你。”黄粱说,“他和郑钧接触频繁,都是和郑雪没有打过照面。”
“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人的名字?”
“因为他很重要。”黄粱平静的说,“对你而言至关重要。”
“我不认识他...”
“无论你怎么说,这个人都将决定你的生死。”
郑雪急切的说:“是我弟弟的生死吧,我知道案发当晚他就是和这个人——”
“不。”黄粱坚定的说道,“是你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