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来者的黄粱和欧阳倩并不清楚坛子沟的村民们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活动。而且他们也不清楚这些人中有多少已经是被那座工厂所收买,迫于无奈,他们只能开车沿着道路向他们来时被拦下的方位驶去。
一路无话,当他们到达第一次撞见那群村民的道路时,却没有看见那群人的身影。又把车往前开了一阵,黄粱才在路旁看到了一位衣着简朴的老大爷,老人坐在一块木板子上,正悠然得抽着烟。
把车缓缓停在老人的身旁,黄粱摇下车窗对他问道:“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事儿。”
“问路二十。”老人看也不看的说道,“只要现金不扫码。”
“呃...”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欧阳倩开口了,她越过黄粱对冷淡的老头问道:“您认识昨天意外身亡的徐长友和王贵香吗?”
老人闻听此言立刻抬头看向车窗,他似乎扭到了脖子,只能愁眉苦脸的揉着后脖颈边急切的问道:“你们认识徐长友和王贵香他们两口子?”
“没错。”黄粱点回答。
和欧阳倩对视了一眼,两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黄粱对这位老人依稀存有印象,他似乎也在那群拦路的村民中。老人的个子非常高,接近两米,身体也壮硕的像是一头棕熊,有一股退役篮球中锋的既视感,而且还是不打球后一直坚持锻炼的异类。得益于老人异于常人的外貌,黄粱才能一眼认出他来。
“不瞒您说,我和她,”黄粱指了下欧阳倩,“昨天亲眼睹了那场意外的发生。我们是徐长友和王贵香两位老人生前最后见到的人。”
“是吗?”
熊老——黄粱在心中给面前这位老人起的代称——交替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陌生的年轻男女,虽然他们称得上是俊男靓女的组合,但他那对浑浊眼眸中的警惕神色丝毫没有减弱。
欧阳倩说:“有些事情我们想向您求助。”
“你们是什么人?”熊老不为所动的吐着烟圈。
黄粱答道:“我们是来这里做客的人。你放心,我们绝对和那座工厂没什么关系!那个...我们其实是想找人问一问有关徐长友和王贵香的情况...亲眼目睹了发生在他们两位身上的惨剧,我们想要、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熊老默默的打量了黄粱和欧阳倩好一阵儿,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看穿内心的真实想法。最终他似乎相信了黄粱的说法,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问吧。”
黄粱松了口气,立刻问道:“您知道为什么他们二位昨天一早要路过那片山林吗?我们和他们二位交谈过,听两位老人亲口说过,即便是当地的人也不会轻易接近那片林子。”
熊老皱起两道急需修剪、灰白相间的眉毛,用嘶哑的嗓音回答:“那地方是挺危险的。几年前有三个去那儿玩的倒霉孩子撞上了狼群,一死两伤,其中有一个破了相,根本没法看。从那之后就很少有人靠近那里。至于为什么他俩会选择从那儿走...原因很简单,他们急着回家。”
“回家?”
“老徐和老王他们俩住在山的另一头,从那里走能抄近路,可以省去不少路程。”
欧阳倩发问:“他们两位急着回家的原因您知道吗?”
熊老摇摇头,“具体因为啥我也不清楚。昨天俺们这些老不死的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聚在一起,打算继续弄这些破事,”——他指了指坐着的木板——“那个姓陈的瘪三开车路过的时候不知为啥把停车下了,他招呼徐长友和王贵香过去聊了几句。隐隐约约的,我好像听到类似‘着火’的字眼。老王和老徐他们一句话没留,转身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林子。真是没想到啊...他们怎么就碰上——怎么就碰上这种破事了呢?哎...”
老人长叹一声,落默地低下了头。
黄粱和欧阳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的一致的想法:不会错了,这出悲剧就是陈柏霖一手策划的!
“您口中姓陈的人,是不是一个名叫陈柏霖的男人?身材瘦小、眼神冷漠,看人的时候总是眯缝起眼睛?”
“对对,你们也认识他?”好奇的盯着黄粱看了几眼,熊老接着说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陈什么林,我没和他说过话。那小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得,跟谁俩呢!我们平常和他接触的不多,他根本不拿正眼瞧我们。我只知道他是那个有钱人的狗腿子。他们不打算支持我们的行动,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们就不像是什么好饼!”
熊老你的直觉是对的,陈柏霖和乔浩然还真不是什么好人。黄粱在心中嘀咕道。
欧阳倩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在脑海中整理着信息。这位老人说的话——她相信这位老人没有撒谎——再一次印证陈柏霖是制造这起意外死亡假象的罪魁祸首。
是陈柏霖把两位老人引向那处地点。他事先准备好了石头,一旦两位老人到达方便下手的地点,他就会推下石头,制造一起看似‘意外’的谋杀,而无意中出现的黄粱和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的帮凶。
如果他们俩没有和老夫妇交谈的话,或许这场意外并不会如陈柏霖计划的那般成功。毕竟落石从山上滚下需要一定的时间,若没有停下,而是急匆匆的赶路的话,老夫妇很有可能会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欧阳倩不禁攥紧了双拳。该死,竟然被人这样摆了一道。
黄粱留意到她的情绪波动,伸手拍了下了欧阳倩的手臂,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定了定心神,黄粱继续对老人问道:“您还知道其他的情况吗?”
“没啥别的了。他们俩走的匆忙的,只是说了句回家看一眼就回来。但是——哎,就这样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回到车上,怀着复杂心情的黄粱和欧阳倩开车向别墅的方向驶回。一路上,黄粱没有说话,而是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这两位老人的死,我们负有一定的责任。”他声音沙哑的说道。
欧阳倩点点头:“的确,如果没有遇到我们的话,或许结果会完全不同。我们与他们搭话在某种程度上害了他们。”
“我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让陈柏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然。”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欧阳,你说陈柏霖为什么要对这两位老人下手呢?通过和方才那位老人的交谈,明显这些村民与陈柏霖和乔浩然之间没什么交集。作为外来者的死者夫妇是在退休后来此定居,应该也不会与陈柏霖有任何利益冲突。陈柏霖为什么一定要致这两人于死地呢...”
欧阳倩蹙眉说道:“排除随机杀人不谈的话,杀人动机无外乎两大方面:情感纠葛和利益冲突。既然情感纠葛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只剩下利益冲突了。”黄粱说,“也就是说这徐长友和王贵香挡住了陈柏霖——不,是乔浩然的财路?可是他们二位和其他村民反对的不是那座机械加工厂吗?他们一直在找工厂的麻烦,乔浩然又是以何种方式牵扯进去的呢?”
“只能去亲眼看一看吧。黄粱,你开车返回别墅,我一个人去化工厂转一圈。”
欧阳倩心里想的是: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座处于问题暴风眼中的机械加工厂厂,究竟是个怎样的龙潭虎穴。
“我和你一起去吧,欧阳,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我不放心。”
“你跟着我去的话,我还要照顾你,这样行动起来反而更不方便。我只是打算去那座工厂转一转,你不用担心我遭遇什么危险。”
“可是——”
“就这样吧。”
“好吧...”
开到了合适的位置,黄粱把车停在路边,欧阳倩独自一人走下了车。
在过去的两天中,欧阳倩丝毫没有浪费时间,她做了一些功课,早已把前往天成机械加工厂的路线深深记在脑海里。沿着她此刻所走的这条山路向上走,大概两公里外就是那座工厂的位置。
抬头望去,从枝条间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那座建在半山腰上的机械加工厂的轮廓。如果是在工厂正常生产运转的时候,从欧阳倩此刻所在的位置一定能听到机械的轰鸣声,不会像这次这般安静、祥和。
很难想象,有人竟然竟然会在如此偏僻闭塞的山中建造一座机械加工厂厂,无论是原材料还是成品,在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上都显得在此地建厂是一件略显儿戏的决定。
当然,欧阳倩很清楚牵扯到‘公司’时,如果只看表面的话会死的很惨。虽然之前对黄粱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碰上危险,但欧阳倩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察觉出有人在几百米外正默默的关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