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仁困惑的怒吼道:“我TM——”
“你还没想通吗?好好看看他右手食指上的结痂!!”黄粱用同样大的分贝吼道,“看看它有任何崩裂的痕迹吗?去找个专业的医生咨询一下,问问他徐大伟的右手可能进行任何体力活动!”
“呃...这儿...”王建仁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的两片厚厚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似乎是想说出反驳的话来,但最终,他还是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整个人的气势减弱下来,臊眉耷眼的看了眼黄粱,对站在一旁围观的警员挥了挥手。“把陈大为给我带回署里。都注点意,谁都别碰他那根受伤的手指!”
“是,王警官!”
几名警员走到陈大为身旁,不由分说的把他从黄粱的身边拽走。陈大为像是落水的人一般紧紧的抓住黄粱的手臂,恳求的注视着他。黄粱安慰了他几句,他这才惊慌失措的松开手,被押进了停在一旁的一辆鸣笛的警车中。
“干...”王建仁半是说给黄粱听,半是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如果勒死王子轩的人不是陈大为,那TM究竟是谁呢...”
我也想知道...黄粱在心中默默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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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为果然很快就洗刷了身上的嫌疑。经过几名专业医生的诊断,排除了他具备杀害王子轩的作案条件。他右手食指上的伤口的确是案发当天的下午造成的,而且结成的血痂没有破裂再结成的痕迹。
至少在王子轩的死亡上,陈大为是清白的。
弄清楚这一点后,王建仁只能咬牙切齿的释放了陈大为,但是对他的监控更加严密,以防止意外再次发生。
陈洁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当然是对出手相助的黄粱感恩戴德,搞得黄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经历过一场有惊无险的事变后,陈洁暂时松了口气。但是黄粱和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却没办法放松紧绷的神经。
杀害王子轩的凶手是谁?陈大为是否与董丽红的遇害有关?他为什么会在案发当晚把车停在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仅仅几百米的路旁,就那样沉沉的睡过去?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
“————要我说就算人不是陈大为杀的,他肯定也知道些什么!”王建仁坐在那把他青睐的扶手椅上,对黄粱抱怨,下班后来解忧事务所坐一会儿,已经成为了他排解压力的不二之选了。“突然感觉困了,所以就眯一会?糊弄谁呢!那是眯一会吗?他TM都咪了几个小时了!如果不是别人发现了,他能一直睡下去!”
“你给他做毒理检测了吗?”
“做了,他身体里的确有几种镇定药物的成分,可能导致昏睡等症状。”王建仁语气勉强的说道,“但问题是他停车的地点也太艹了吧!距离返现尸体的河边也就放个屁都能闻到的距离。”
张芷晴忍不住调侃道:“臭大叔,这种长度计量单位很符合你的特性。”
“一边呆着去,没工夫和你耍贫嘴...”王建仁烦躁的摇摇头,“M的...竟然不是他...难道董丽红也不是他杀的?”
“找出可能杀害王子轩的嫌疑人了吗?”
“没有。”王建仁说,“他一个还没踏出校园的学生,上哪儿弄那么多仇人啊。王子轩的社会关系十分简单,没什么可疑人物浮出水面...”
张芷晴一边见者之家、一边随口说道:“杀人总得需要个理由吧。”
“除非是王子轩运气不好,夜跑的时候碰上个无差别杀人狂。”王建仁愁眉不展的嘀咕道,“但问题是他妈刚死才几天,他就被人弄死了,要说这两桩命案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信啊...”
张芷晴赞同的点点头:“是有些说不过去。”
“是吧,所以这娘俩的死肯定有关联。如果能想通两起命案之间的关联的话,说不定就能通过杀人动机来推断凶手的身份——诶,梁子,你想啥呢?”
王建仁原本说的正起劲儿,却发现黄粱似乎全然没有在听,而已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愣怔的盯着面前的茶几看。
“没什么...”黄粱含糊的说道,“我在想白天和陈大为的对话。”
“你下午出门是去找陈大为了啊?”张芷晴耸了耸鼻子,“我不是跟你说里他远一点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不想让你也变成他那副神经质的模样...”
“要我看就是同类相吸!”王建仁随口问道:“梁子,那个疯子说啥了?”
“啊?啊...他、他没说什么,就是一些疯言疯语罢了。”黄粱挤出一丝笑容,把手中的书放下,站起身向卧室走去,“抱歉,我有点累了,芷晴,大王,我先睡了。”
“睡这么早?才十点多。”张芷晴莫名其妙的转头看向他,“是因为和陈大为对话理智值掉的太多吗?”
“哈哈,真好笑。”
走进卧室,把房门紧紧的关上,后背依靠在门板上的黄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把今天白天和陈大为的对话告诉王建仁,或是任何与调查相关的人。
陈大为又看到了。
这回他有承认了。
没错,和上一次董丽红遇害后的情况一样,王子轩死后没几天,陈大为就梦到了王子轩遇害时的画面。而且根据他的描述,在梦中他仍旧是第一人称的视角,目睹了王子轩的死亡。他向黄粱详细的描述了他梦中的画面,那些场景与王建仁向黄粱透露的信息惊人的相似。就仿佛陈大为真的亲眼目睹了王子轩遇害的场景。
不,他的确是亲眼目睹了那恐怖罪恶的一幕,而且还是站在凶手的视角...
想到这里,即便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黄粱仍是脊背生寒,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感攥住了自己,让他的大脑很难去推理、去处理信息。
根据陈大为的描述,案件发生在一片漆黑的河岸边,由于附近没有居民,只有车道上不时飞速驶过的车辆发出的光线划破浓郁的黑暗。一但没有道路上没有通行的车辆,那条道路的两侧就会被黑暗和寂静彻底的笼罩。
陈大为就是在这样漆黑寂静的环境中遭到了袭击。
这次的噩梦仍旧是一个个残破的碎片,陈大为只能回忆起并不连贯的案发画面。前一秒钟他还在阴影的掩护下注视着不远处慢跑的王子轩时机而动,下一秒钟,他已经站在了王子轩的面前,用绳子紧紧的勒住他粗壮的脖颈。王子轩惊恐迷茫的眼神就在眼前,渐渐失去了生者的光彩。他蠕动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凶手没能让他发出声音,残忍的夺取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他拼尽全力杀死王子轩后,费力的把王子轩的身体从河边拖走,不知带去了什么地方。噩梦到此戛然而止,无论陈大为如何去回忆、去探索,都无法再记起之后发生的画面。他自己形容这种感觉像是一台机器的存储空间发生了故障,一些数据无论如何也调不出来。
黄粱不禁怀疑陈大为的记忆功能或许真的存在问题。他可能真的存在某种问题。
这些话黄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王建仁的。虽然内心十分挣扎,但是他非常确信陈大为不可能是杀害王子轩的凶手,无论是他右手食指的伤口,还是说根据警方寻找的案发现场发现的种种痕迹——事实上就没发现什么用价值的痕迹,既没有陈大为的指纹也没发现他的毛发——都证明他不可能是凶手。
肯定是他精神错乱了,幻想出了一切...黄粱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人是骗不了自己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陈大为杀人地点并不是抛尸地点这一重要的案件细节,但是在陈大为所做的噩梦中,却明显暗示了凶手杀完人后,拖拽尸体远离河边的举动。
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只是巧合?
亦或是...
黄粱有一种视角丢失的感觉。仿佛有一个始终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人在做着种种勾当。这个人如此隐秘,几乎没有让人发现他的存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警方把所有的关注点集中在精神极不稳定的陈大为的身上。
只是...这个人为何要这样做?黄粱完全找不到他做这一系列举动的动机和原因。他很清楚人性中复杂、黑暗的一面,有些人天生就是邪恶的。但如果一个众人口中正派和善的人突然之间大开杀戒,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诱因。
他的诱因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黄粱对陈大为的处境更加同情。命运被已经足够悲惨的他因为精神上的疾病而被盯上、被算计,被无辜的扯进这一连串的谋杀中。无论结局如何,陈大为都已经受到了深重的伤害。
他或许这辈子都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利用你...黄粱在心中默默的发誓,绝对不会,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