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妻子和儿子接连被人杀害,警方加大了对王一斌的保护。在他的别墅中,时刻有警员在驻守。所以现在最让王一斌头疼的并不是可能存在的危及生命的威胁,而是一大群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喜好窥探他人隐私的好事之人。王一斌家发生的两起凶杀案在京阳市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成为了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身处漩涡中心的陈大为被人起了个‘幻梦杀人狂’的绰号,对他的报道和分析在一段时间中保持了极高的热度。
甚至有人在网络上发投票贴,问题是王一斌多久会步妻子的儿子的后尘被人杀害。而且真的有很多无聊的人在帖子下讨论和投票,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的不幸,对于无关者而言就是一场彰显人性的狂欢。不存在感同身受,只有幸灾乐祸罢了。
这些事情黄粱一点都不关心,陈大为的情况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陈大为的精神状态越发的严峻。
他越来越确信自己就是杀害董丽红的王子轩的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回想起的杀人的画面反而越来越多。
陈大为提及的一个董丽红遇害身亡时的细节让黄粱不禁遍体生寒。他竟然知道杀死董丽红的凶器是插在影像设备上的音源线!!
这一点无论是警方还是黄粱都没想向陈大为提及过。除非他真的亲眼看到了那一幕...这绝对不可能是想象的结果,陈大为很有可能亲眼目睹了董丽红遇害的那一幕!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如果陈大为亲眼目睹了凶杀现场,为什么凶手没有将他也一并杀害?是因为凶手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死者董丽红身上,所以没有遗留到那双观察自己的眼睛吗?为什么目击了如此恐怖的一幕,陈大为没有选择落荒而逃,而是悄悄的返回到楼上的诊疗室,继续睡大觉呢?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这一切反应和行为都解释不通。但对于一名陈大为这样精神状态极端不稳定的重度心理疾病患者而言,或许这一连串荒诞的行为并非不可能...
黄粱和海莉.斯威夫特就陈大为的情况交流了很多次,他还带着她去和陈大为见了几次面,让她对陈大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做一个全面的分析。海莉对陈大为的判断与王一斌的基本一致,陈大为的确有精神分裂的趋势。
“这相当于是一个保护机制。当陈大为面临极端情况的时候,主人格就会将身体交给衍生出来的其他人格来控制。”海莉.斯威夫特是这样告知黄粱的,“通常而言,衍生人格会具备其特殊的功能或特性,例如极端暴力、善于交际,甚至会拥有主人公不曾掌握的专业技能,如熟练的外语和专业的绘画、乐器演奏技巧等。而且通常而言,各人格之间是不会共享记忆的,的确可能出现陈大为的主人格不清楚自己做过什么的情况。对他而言,这类似与断片。有些人宿醉醒来后就会不记得前一晚发生过什么。但是记忆就存储在大脑的神经元里,他会回想起来吗?当然。”
简而言之,陈大为的状况很不稳定。
出了之前的意外后,警方对他的监控更加严格缜密,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陈大为的一举一动。有专门的的警员站在陈洁家的楼道口门前,以防陈大为再次偷偷跑掉。以防万一,他的驾照也被吊销了,车辆被暂扣。
陈大为被牢牢‘囚禁’在陈姐家中的这段日子,的确没再出什么乱子。王一斌在一边处理妻子和儿子的葬礼事宜,一边收拾心情、重新开始恢复正常生活,他的家中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时有患者上门求助。
除了凶手还没有落网之外,似乎这一场血腥的戏剧已然悄然落幕了。
收到了王一斌的邀请,黄粱和张芷晴去参加了王子轩的葬礼仪式。葬礼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按照顺序给灵堂上的死者鞠躬献花之后,黄粱和张芷晴悄悄的离开了挤满人的灵堂大厅。
前来吊唁的人中大部分都是王一斌的亲朋好友,还有许多是他的患者。王子轩的朋友来的不多,只有十几位他的同学。
站在院落中的一棵树下,黄粱和张芷晴准备等王建仁出来后,一同离开这里。两人没有交谈的欲望,各自无聊的刷着手机。
“打扰一下,您有火吗?”
黄粱转头看向那名向树下走来的年轻人,他嘴里叼着烟,身着一身带有殡仪馆标识的制服,一副墨镜插在衬衫的口袋中,手上还戴着洁白的手套,看样子应该是开殡仪车的司机。黄粱默默的把口袋中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谢了。”男人点完烟,爱惜的看了眼手中的限量版打火机,把它还给了黄粱,“两位是来吊唁王子轩的?”
“对。”
“他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真是惨哦。”男人依靠着大树,也不管黄粱想不想和他搭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老婆孩子都被人弄死了,凶手还是他亲手医治的患者!王一斌先生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唏嘘了。”似乎是对自己用上了‘唏嘘’这个高大上的字眼而暗暗得意,男人不停的点着头。
黄粱敷衍的应了一声“是啊。”,张芷晴根本看都没看自来熟的男人一眼。
“半个月不到,王一斌医生已经来我们这儿参加三次葬礼了,简直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上门如此频繁的客户。我要是他的话,葬礼结束后出门立马去找个仙儿啊神儿啊的看看,肯定是沾染上妖魔邪祟了——”
“等等,”黄粱伸手打断了男人的自言自语,“你是说王一斌先生近期来你们这间殡仪馆参加三回葬礼了?”
“对啊。”
“应该是两回吧。”
男人笃定的说:“是三回。我没记错。”
“怎么可能是三回呢?”黄粱眉头微皱,“董丽红女士和王子轩先生,就只有两次葬礼啊。”
男人随口回答:“还有一次是他朋友的葬礼。”
“他朋友的?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礼拜前吧。”
“一个礼拜前?王子轩应该是刚刚遇害...”黄粱嘀咕道,“你还记得王一斌吊唁的那名朋友叫什么吗?”
“好像是叫刘德强吧。”男人狐疑的打量着黄粱,“你操心这个干嘛?”
“啊,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嘿,大王,这儿呢。”正好此时王建仁走了出来,黄粱立刻拽着张芷晴向他走了过去,把男人丢在树下。
坐上王建仁的车,黄粱仍是一副沉思的表情。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建仁好奇的问道:“梁子,你小子又琢磨什么坏事呢?”
“你知道刘德强这人吗?”
王建仁随口说道:“刘德强?他哥德华我熟,那猪八戒演的,绝了!”
“正经点,臭大叔。”坐在后排的张芷晴拍了王建仁的座椅一下,“王一斌前几天来参加过刘德强的葬礼,这事你不知道?”
“我又没天天盯着他看。”王建仁说,“不过这事儿我知道,王一斌外出的话,我的部都会跟着。刘德强...这名字确实有点耳熟啊。”
“好啦,我找到了。”张芷晴把手机伸到前排座椅里,“这人是一名大学教授。难不成他也是王一斌的患者?”
“啊!”王建仁大叫一声,在黄粱和张芷晴的白眼中,他兴奋的嚷嚷道,“刘德强嘛!这人是董丽红的高中同学。我在她手机里的通讯记录中看到过这人的名字。”
“他是董丽红的朋友?”
“对,似乎这几十年没断过联系。”王建仁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我一度怀疑这人可能是董丽红的老情人,你看,老同学这三个字一摆在这里,嘿嘿,懂得都懂。不过还没等我展开调查,这老小子就出车祸随董丽红双宿双飞——”
张芷晴厌烦的说:“臭大叔,你说话真难听。”
“话糙理不糙!”王建仁不以为然的扣了扣鼻孔,“梁子,你关心一个死鬼干嘛?虽然他死的有点应景,不过应该和董丽红的死没关系,王子轩遇害的时候,刘德强都已经过了头七了。你也认为杀死董丽红和王子轩的应该是一个人吧。”
黄粱默默点点头。
“遗憾呀...”王建仁自顾自的说道,“董丽红的案子还没查个水落石出,王子轩又出事了。更可气的是,由于你的仗义执言,”——他狠狠的瞪了黄粱一眼——“陈大为彻底洗脱了杀人嫌疑。哥哥我忙活了一阵,反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张芷晴安慰道:“陈大为只是洗刷了一部分嫌疑而已。王子轩肯定不是他杀的,董丽红可不一定——黄粱,你回头瞪我干嘛?”
黄粱冷冰冰的说:“我说过没有,不要顺便发表主观臆想?”
“切,你也就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