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去开门!”
喊完这一嗓子,黄粱才猛然意识到张芷晴不在家,她和她的小姐妹们去逛街了,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了事务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黄粱把书签别好——他亲手用秋天的金黄色枫叶做的——坐直身子,穿上拖鞋,塔拉着向门口走去,嘴里敷衍的叫着‘来了来了’。
这么敲门的肯定是委托人,跟报丧似得...黄粱一边想、一边把事务所的门拉开,果然如他所料,站在门口的既不是快递员也不是外卖小哥,而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裤、红色制服的酒店服务生打扮的年轻男人。
陌生男人二十岁上下的样子,看年龄和张芷晴差不多,稚气未脱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刚成年多几年。身高刚刚过一米七,黄粱扫了一眼那双后跟过高的皮鞋,怀疑这人可能还穿着内增高。虽然身高不高,但是身材健壮结实,长得白白净净的,称得上是小鲜肉。
这枚小鲜肉一脸焦急的表情,正用胆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黄粱。黄粱注意到他的右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有何贵干?”黄粱主动开口问道。
“您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认识字吗?”黄粱面无表情的抬手指了指头上,“招牌上写着呢——”
“解忧事务所。我看到了。”男人咽了口吐沫,眼珠在眼眶中滴流乱转,“那个,能进去说吗?外面太冷了。”
“你外出都不穿大衣的吗?”黄粱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陌生男人的裤子上沾有斑斑点点的黑色污泥,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会忽略掉。
“穿了,不过棉服丢了。”
“丢了?”黄粱挑起一侧眉毛。
“恩呢...我刚才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伤口,从那名胖胖的医生口中——”
“你说的该不会是陈医生吧?”
“对,就是他!他建议我过来找你聊聊。”男人兴奋的问道,“你和陈医生是朋友?”
“熟人。”黄粱嘀咕道,“毕竟他从我手里赚了不少了,会想着给我介绍客户也是应该的,这胖子还算是有良心。”见男人冻得直哆嗦,黄粱赶紧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走进温暖的事务所后,男人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黄粱去泡了壶热咖啡用来招待这位陌生的年轻人。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后,男人这才想起来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我叫王健,你好。”
“黄粱。”
“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啊?”黄粱无语的看着他,“你是在问我吗?”
“对。”王健紧张的打量着客厅内的逐个大书架,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你说我——”
“打住。按照时间顺序从头说。”黄粱眉头微皱,“你是遇袭了吧。”
王健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再明显不过了吧。”黄粱慵懒的指了指王健包扎着绷带的右手,“大冬天的没穿外衣,右手受伤,身上有污迹。如果你要是个女的的话,毫无疑问你是遇见歹人被糟践了。”
“幸好我是男的。”王健苦笑着说道,“没错,就在两个小时前吧,我遭遇了陌生人的袭击。”
“陌生人的袭击?打你的人你不认识?”
“完全不认识。”
“也猜不出是谁找人打的你?”
“对,我想不出有谁会想要弄死我。”
“弄死你?”黄粱表情认真了起来,“有这么严重?”
“那人都动刀子了。”王健无奈的举起了他的右手晃了晃,“万幸的是那人明显是个新手,只会混乱的挥砍。他从后面偷袭我的时候,刀子划到了我挡在身前的右手手背。”
在王健颠三倒四的讲述中,黄粱费了番功夫理清了王健今天的遭遇。原本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二罢了。和往常一样去酒店上班,王健的本职工作是一名门童,负责帮客人领路和拎行李。虽然基本工资不算高,但时不时也会碰到大方阔绰的房客,积累起来的小费还是非常可观。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前台收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简单,通知王健他的女友出车祸了,让他立刻去现场处理情况。
得知消息的王健没有多想,他立刻冲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事故发生的地点。到了地方他却没有看到车祸现场,这条僻静的道路上被说是车辆了,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有,过分的安静了。
“这明显是个陷阱啊。”黄粱说,“你当时就没有察觉到异样吗?”
“因为我女朋友的手机确实打不通啊。”王健苦着脸说道,“她今天休息,所以我真的以为她是去逛街的时候被车撞到了。”
赶到地方既没有看到车祸现场,也没有看到女友的身影,王健正纳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奔跑声。下意识的,他转身看向身后。
“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头套的男人举着刀子向我冲了过来。”王健惊恐的说道,“我当时直接被吓呆了,心里明知道应该拔腿逃跑,但是脚底下就像是生根了一般,动也不动了...”
“正常。这是普通人都会有的冻结反应。”黄粱催促道,“接着说。”
虽然脚动弹不得,但是面对即将冲到自己面前、打算刀人的匪——在惊慌失措的王健看来,这名袭击者的穿着莫名和CS中的匪有几分相似之处——王健来不及多想,闭眼的同时,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脸。
刷的一声,他感到冰冷的刀锋划过了自己的手背。疼痛感来袭的瞬间,王健终于能控制双腿了。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手背上的伤势,拔腿就跑,嘴里不停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或许是被洒落在污雪上的鲜红血迹刺激到了,亦或是担心王健的呼救声会引起注意。那名戴着头罩的袭击者疯狂的向王健追来。
虽然穿着皮鞋,而且还是在湿滑的散布着积雪的人行道上奔跑,王健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方面得益于求生本能激发的肾上腺素的高速分泌,一方面也多亏了王健这幅好身板,常年坚持跑步锻炼的作用起到了关键。
“那人追着追着就不追了,我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可能是摔倒了吧...”王健脸色苍白的讲述道,“真TM是邪了门了...为什么有人会大白天的乱砍人呢...”
“这人不是乱砍人,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
“是吗?”王健茫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即便过了两个多小时了,遭遇此等突然变故的他仍无法平复激荡的心情,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现在抢劫的都这么猖狂了吗?大白天就动手?”
“毕竟要过年了,可能是想冲一下业绩吧。”
“可能吧...”
“我开玩笑呢。”黄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之后呢?你逃掉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侥幸逃脱后,王建仁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才停了下来。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后,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大喘气的同时开始检查起手上的伤势。发现手背有一道皮开肉绽的口子后,王健茫然的想要找出手机,试着再联系一下自己的女友。但是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外衣不见了。放在外衣口袋中的手机当然也不见了踪影。
“我上个月新买的手机啊...”王健欲哭无泪的嘀咕道,“还有我那件新外衣,是我女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
“都是身外之物。”
“站着说话不腰疼...”
“暖和够了吧?出去吧。”
“别啊。”
失去了手机对现在的人而言不亚于失去了一切。工作、学习、生活等各个方面离开这个小小的智能终端还真的不行。跑丢大衣的王健由于一番剧烈的长跑后,暂时还感受不到寒冷,但是没有了手机,他感到自己举步维艰。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身处的这条僻静的街道是如此的陌生,他只能茫然的沿着人行道溜达着。大脑已经完全宕机的王健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索性走了没多远,他在路旁看到了一间小诊所。手背上钻心的疼痛即时的提醒了他,他快走了几步,推开诊所的门走了进去。
诊所的医生见怪不怪的给王健手背上的刀伤进行了清洗、消毒和上药包扎,过程中并没有闻讯伤口是如何造成的。反倒是王健一直解释个不停,说自己是遭受到了莫名的袭击,他是有正当工作的正经人,并不是卷入街头械斗的街溜子。
渐渐放松下来的王健开始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碰上这种状况,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派出所报案,还是说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家洗洗睡了。思来想去,他把心中的困惑讲给了为他包扎伤口的诊所医生听。
“他听了我的话我,建议我来‘解忧事务所’找你商量一下。”王健注视着黄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