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可能终究只是在浪费力气,但对于冯祥林这位自责的父亲而言,只要能让他体会到自己正在为女儿付出——即便只是一分微不足道的错觉,或许也能成为支撑他走过人生至暗时刻的动力。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黄粱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冯程程的容貌,照片是分别时从冯祥林手中要来的。
这个年轻的姑娘还不到一米六。体重的话绝对不会超过九十斤,看起来多少有些营养不良。冯程程和自己的父亲很相像,这也就意味着她注定和‘好看’二字绝缘。不夸张的说,她的长相会让她在这座注重外表的大都会中处于天然劣势,势必带来痛苦的荆棘。
虽然每个人都在口口声声宣称内在美才是真的美,但世界是现实的、是看脸的。很多时候,一张出众的相貌可以成为走向成功之路的名片,在很多领域能力是加分项,但不一定是必备项。即便有些人能力再出色,往往还是得不到机会。
更何况绝大部分的人还都是平庸之辈。
冯程程寄往家里的钱,究竟是如何弄到手的呢...黄粱感到太阳穴的位置拧着劲儿地疼,只能强迫自己从这件事中暂时抽身,他需要喘口气。
回到家里,黄粱看到了让自己血压飙升的一幕:张芷晴戴着个眼罩似的东西,正胡乱的挥舞着手臂,金毛犬豆眼围着她又叫又跳,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至于黄粱最为钟情的旧沙发和玻璃茶几,则被推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可怜兮兮的挤作一团。
“有谁能告诉我一下我家是怎么了吗!?难不成遭贼了?”黄粱抓狂的说。
“黄粱,你回来了?”张芷晴弯着腰,脑袋快速转动着,起劲儿的挥舞着手臂,“来,一起玩儿啊,这游戏你肯定喜欢。”
“......游戏?”
“对,拳击游戏,不是写实画风,是卡通风格的,不过物理效果真的绝了!和真的一模一样。”张芷晴摘下眼罩,不由分说的把黑色的眼罩模样的装置套在黄粱头上。黄粱反抗了几下,也就任由她摆布了。“握着这个,”黄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自己手里,他下意识的攥紧,“OK,看到了吗?你眼前有一张鼻青脸肿的人脸,那就是我刚刚打的。”张芷晴用自豪的语气说道。
“呃...看到了。”很难形容黄粱此刻的感受,就像是一瞬间他从自家的客厅进到了动画电影的世界中,他像是身处在一座五颜六色的......拳击台上?一名凶神恶煞的卡通光头壮汉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脸上一副‘我TM要把你屎打出来的’凶恶表情,事实上光头壮汉的确也是这样做的,只见它几步冲到黄粱眼前,抬手就是一拳。
“对,你就正常躲,”张芷晴兴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游戏里的你也会做出相应的闪避动作,可以做到完美的还原。只有一点需要注意,游玩的时候确保四周没有杂物。豆眼,一边呆着去,你还打算把人绊倒啊?”
面对眼前这个卡通光头的一记记重拳,黄粱下意识的左摇右摆,进行着躲闪。不过即便他没能躲过拳头,无非是几道宛如番茄酱一般夸张的血喷出而已,顺带着左上角的血槽少了一截。
“你别光躲啊!黄粱,揍他!这是最低难度的,你肯定能答应他。”
“揍他?挥拳就可以吗?”黄粱问。
“对,你在现实中咋揍人的,在这里面就咋揍!注意这是拳击规则哦,别上腿。上腿也没用,这游戏暂不支持腿的参与。控制移动的方向键在你手里的控制器上,就是那个十字键。”
“我知道了!”
连续躲闪过面前这个卡通光头的刺拳后,黄粱抓准时机,一击势大力沉的上勾拳精准命中了卡通光头板砖般方正的大下巴,代表着它的生命值的血槽瞬间少了三分之一。黄粱乘胜追击,没有给对手反应的余地,直接一顿组合拳将卡通光头的血槽清空,巨大的代表着胜利的‘victory’的字眼在视野的正中心浮现,拳击擂台的上空绽放着炫目的烟火表演。
“呼,够累的。”黄粱摘掉戴在头上的VR眼镜,长出了一口气,只玩了不到五分钟,他已经感到有些轻微的不适了,眩晕感让他有些想吐。
“好玩吧。”张芷晴笑嘻嘻的从黄粱手中接过这个价值不菲的玩具,“这东西四舍五入小一万呢。”
“小一万?”黄粱瞬间瞪大眼睛。
“不可以吗?我自己赚的钱,我不能花?”
“可是我记得咱家不是有一个——”
张芷晴一本正经的说:“那个是买来尝鲜的,便宜货,才两千多,已经让我挂在咸鱼上卖了,赔了不到六百块。这个是最新款哦,性能更强,沉浸感是便宜货无法比拟滴。”
“可是一万块买个这么个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怎么派不上用场了?你以为我买来是为了给你玩的啊?想得美,这是我用来减肥的必要帮手。这一冬天我涨了五斤肉呢。必须在开春之前把体重降下去!”张芷晴咬牙切齿的说。
“这东西和减肥有关系吗?”
“当然有,戴着VR眼镜,我可以跳跳舞啦,做做运动啊,做做瑜伽啦,能干的事情好多呢,这叫新鲜感。”
“新鲜感就值一万块?”黄粱嘟囔道,“你迟早为了新鲜感会把我给卖了,去换个性能更好的,沉浸感更强的。”
“诶,你抓住重点了,可不一定哦~”张芷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你出门干啥去了?”
“工作。”黄粱走到被推到角落里的茶几旁,动手把它抬回到原本的位置。
“工作?又来委托人了?”张芷晴好奇的问。
“算不上吧,我还不确定要不要接这个委托。”黄粱吃力的推动旧沙发。
“是很麻烦的事情吗?”
“对,一个过年才三十岁的姑娘跳楼自杀了,她父亲不接受这一结果,坚称是有人杀害了自己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