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吴紫淡然的说道,“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并不可耻,但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寄希望于其他人先死,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
“......”
“同样的事情我做了三次。”吴紫出神的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三次...”
陈可欣进入到房间之后,接下来的两个月中,算是吴紫进入到房间后过的比较平稳的一段时间。两个女孩年龄相仿,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还没有放弃离开地狱的愿望,所以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待在一起。
王思懿大部分时间只是独自一人安静的坐着发呆。并不和其他两个女孩有任何的交流。除非两人向她主动搭话,否则她可以整整一天一句话都不讲。
渐渐的,吴紫也厌烦了无休止的谈论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逃跑计划。她开始理解王思懿为何会对自己和陈可欣如此冷漠,毫不关心。
那些妄想的话起不到任何的安慰作用,只会让听到的人感到烦躁。
但是吴紫却不敢打破陈可欣虚幻的梦,因为她仍残存着这个梦或许会实现的期盼。她还没有彻底陷入绝望,但距离那一天也已经不远了。
两个月的时间中,吴紫、陈可欣和王思懿过着非人的生活。即便是最晚被绑架的陈可欣,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暗无天日的囚禁和折磨。那个男人并不是每天都在,更不会每次都找同一个女孩。大概的频率是一个星期就会被他折磨、侵犯一次。
过程痛苦而屈辱,无需赘言。那个男人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在施暴之后会用娴熟的手法处理好女孩身上的伤口。一个星期的时间往往刚刚好够身体恢复。
一个星期一次的折磨,吴紫惊讶的发现自己练就了一项本领,她可以做到灵魂和身体的彻底分割。当经受苦痛的时候,她可以轻而易举的与现实世界剥离,去到一个空无的世界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论是伤痛亦或是其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苦难,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与她无关。
“我甚至回想不起自己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时的过程。”吴紫平静的说道,“不止一名心理医生说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封存在我脑海中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我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愿想起。”
“这是一个隐患。”
“没错,是隐患。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拖延问题爆发的时间罢了。”
“......在我看来,您完全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黄粱苦笑着摇摇头,“就如同您此刻坐在我的事务所中一样,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我需要时不时的把心中的秘密说给别人听。”吴紫娴静的说道,“用这种方式虽然需要付出金钱的代价,但是最为安全。”
“您是对的。”
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十分强大。吴紫时常会思考类似的问题。或许正是因为无论在何种严峻的环境下,人最终都会找到高效的生存方式,所以才会成为这颗蓝色星球的主人,站在身体机能远比自己强大的众多物种之上。
在那间充斥着痛苦和扭曲的房间中,吴紫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没有向那个男人屈服,至少嘴上没有。
在于那个男人的相处过程中,吴紫即便身心饱受摧残,但是嘴上从来没有服软。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惨叫过,也哭泣过,但从没有求饶。尤其是当适应了苦痛后,她表现得极端麻木。无论那个男人如何折腾、蹂躏她,吴紫都会咬紧牙根,不给予他任何反应。
她之所以这样做,最开始的原因是源于她不服输的倔强性格。但是渐渐的,她留意到那个男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对待其他两个女孩时有些不同。察觉出这种差异后,她开始了思考。
“当时的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吴紫说道,“无论是那个男人对待我的态度,亦或是我的伙食,都明显比他对待其他人时要好一些。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我能感受得到。经过一番漫长的思索之后,我意识到原因是我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其他的女孩都彻底的屈服与他,或早或晚。她们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痛苦,最终都成为了他的奴隶。但我没有。至少嘴上没有。”吴紫微微欠身,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总算睡够了的豆眼的大脑袋,这条对人毫无戒心的金毛犬仍紧紧的贴着吴紫,把它过于茂密的毛发粘满吴紫的裤腿。
“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吴紫又说。
“......是什么?”
吴紫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我够狠。”
那个男人定下的第二条规则远比第一条更加残酷。
吴紫曾天真的认真,只要在年满十八周岁之前想出办法逃离这里,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即便女孩没有年满十八周岁,她们还是可能在某一天突然迎来生命的终结。
吴紫进入房间的第三个月——吴紫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囚禁了多久,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王思懿被那个男人永远带走了。
毫无征兆的,那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走进了房间,然后悄然离去。吴紫和陈可欣茫然的注视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当男人离开后,她们俩把目光投向了脸色煞白的王思懿。
“我很确定自己和陈可欣距离十八周岁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下意识的认为是王思懿到了年龄。”吴紫回忆道。
金毛犬豆眼把硕大的脑袋枕在她的纤纤细腿上,一双小眼睛眼巴巴的注视着黄粱,眨个不停。黄粱心里清楚豆眼这是饿了,不过考虑到它目前体重超标,所以选择视而不见。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对,王思懿的确比我们俩大,但也没有大几天。直到这时,我才知晓那个男人制定的规则不只有一条。作为规则的制定者,他可以尽情的取悦自己。”
这一次,男人没有等到新面孔的女孩苏醒过来,就回到了房间中。在清醒的三个女孩的注视下,他说出了自己制定下的游戏规则。
房间内女孩的数字永远会保持在三人。一旦有新来的女孩,之前的‘房客’必须选出一人,从这个房间中离开。而离开意味着永远。
意味着死亡。
吴紫和陈可欣茫然的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疯言疯语,却没有生出一丝一毫反驳或是反抗的想法。因为她们很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神,就是支配一切的存在。
还没等那个男人把他制定的规则说完,王思懿就打断了他的话,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要抽签。
那个男人平静的点了下头,转头看向困惑不已的吴紫和陈可欣,三言两语把需要告知两人的话说完。
决定谁生谁死的这场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而且留出的选择余地很大。女孩们可以选择抽签,决定谁是离开的那个人。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抽签,用付出代价的方式,换取继续留下的权利,直到下一轮游戏的开始,或是迎来了自己的18周岁生日。
“代价?”黄粱攒起眉头,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吴紫放在豆眼头上的右手上,“该不会是——”
“侦探先生,您的直觉果然很敏锐。”吴紫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放到面前,一边出神的打量着手、一边说道,“代价是一截指节。”
“!”
“用一截指节换取生存的权利,您觉得这是个亏本的买卖吗?”吴紫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虽然一截指节只能换取一个月或是两个月的生命,但是我认为还算合理。”
“......您失去的三截指节都是——”
“没错,我选择了三次。”
“......”
吴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放弃抽签。甚至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想好了该牺牲那截指节。但遗憾的是,在这一问题上她没有选择权。
陈可欣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能拿定主意。其实没有拿定主意就是选择了抽签,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给运气。她和王思懿都没有吴紫的勇气和魄力。
在进行生与死的抽签之前,那个男人砍掉了吴紫右手中指的一截指节。原本以为这一个过程会无比的痛苦——事实上确实痛苦至极——但吴紫内心却十分的平静。包扎好伤口后,她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返回了房间,去目睹决定谁生谁死的这场抽签的进行。
“说是抽签,其实只是两个小纸团罢了。那个男人一手一个,两个人进行选择。”吴紫面无表情的讲述道,“陈可欣抽到了写着‘留下’的纸团。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王思懿。
“我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到了使陈可欣的五官极度扭曲的狂喜,看到了王思懿在短短几秒钟从失魂落魄到跪地求饶的转变。我都看到了,但是当时我的心中毫无波澜,只有一个念头: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