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啊,怎么才来?”黄粱平静的看向被张芷晴领进客厅内的男人,别上书签,把硬皮书放在一旁,“坐吧。”他慵懒的挥手指了下对面的一把扶手椅。
“你知道我要来?”男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犹豫片刻,谨慎的坐在了椅子上。
“算是吧。芷晴,可以帮忙泡一壶咖啡吗?”
张芷晴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了厨房。
“多可爱的女孩啊。”黄粱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三米之外的男人。男人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布料讲究的呢子大衣被他卷好拿在手上,头上的圆顶礼帽没有摘下,坐立不安的模样像是打算随时起身离开。
男人心事重重的问道:“谁告诉你我要来的?我老婆?”
“做男人如果太疑神疑鬼的话,容易秃顶。”黄粱随口说道,“不是,不是你老婆告诉我的。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真的?”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妻子?”
“......好吧。”男人咂了咂嘴,仍有些耿耿于怀的嘀咕道,“那你是如何——”
“我能掐会算。”
“......”
“别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黄粱苦笑着说道,“谢了,芷晴。”他接过张芷晴端来的一壶冒着热气的咖啡,在两个马克杯中各倒入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浓稠液体,“喝点热乎的吧,暖暖身子。宋大警官。”
宋宁眯起眼神盯着黄粱看了几秒钟,随后才不情愿的拿起咖啡,握在手中取暖。
“大脑——大警官。”张芷晴及时刹住车,“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光临解忧事务所,应该不是单纯的进来暖和暖和的吧?”
宋宁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来关照你们的生意。”
“这样啊,果然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宋大警官真是有心了啊。”张芷晴用夸张的语气揶揄道,“不过您也知道,我们这间事务所规模很小,我担心我们没有金刚钻揽您的瓷器活呀,是吧,黄粱?”
见宋宁铁青着脸,被张芷晴挤对得双手握成拳了,暗自好笑的同时,黄粱也说起了场面话,用和稀泥的语气说道:“咱们事务所之前就受了宋大警官不少的帮助了,这次可能也不例外。”
“我说你们俩阴阳怪气够了吗?”宋宁铁青着脸说道,“黄粱,我警告你,要是让我查出来你背着我联系我老婆——”
“全天下不是就只有你老婆一个女人。”张芷晴呛声道,“你这人怎么三句话不离给自己戴帽子呢?”
“我说你——”
“芷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黄粱慢条斯理的说道,“宋大警官也是忙碌一天了,案子的事情毫无进展,还要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漂亮的媳妇有没有乖乖的带孩子。生活和工作的双重压力导致他喘不过气来,说一些胡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也是。”张芷晴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关怀的语气对宋宁说道,“大脑——大警官,可能是你也到时候了,记得平时多注意休息,买点肾宝啥的,别硬撑着,补肾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你得耐心应对。”
“我推荐六味地黄丸。”
宋宁噌的一声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由于他五短的身材,站起身并没能增加他的气势,反而让他头部过大、身材比例失调的缺陷更加明显,看起来莫名的有种滑稽感。
“这就要走了?至少在离开前尝尝芷晴亲手冲泡的咖啡嘛,绝对是你从未喝过的最好喝的速溶咖啡。”
宋宁冷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向门口走去。
“咱们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张芷晴耳语道。
“谁让他和我们预计的一样,摆着个臭脸来求人。”黄粱耸肩说道,“我这里可不是他家的厕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就得打压打压他的嚣张气焰!”张芷晴挥舞着小拳头说道,“咱们又不欠他的!话说你真的没有背着大脑袋和他媳妇联系吧?”
“......我对已婚少妇没兴趣。”
“我也没看出你对未婚少女有多大兴趣啊...”张芷晴嘀咕道,“黄粱,你实话跟我说,你的取向是不是——哎呦!你又打我头!”
“我取向很正常。”黄粱没好气的说道,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茶几走向宋宁方才坐过的那把扶手椅。
“你干嘛?”
“把这个给大脑袋送过去啊。”黄粱捡起坐垫上的那个精致的转轮打火机,趿拉着拖鞋走向一架,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外衣,“这个就是宋宁给自己找的台阶。”
“他这人性格还真是拧巴啊...”
“宋宁脑袋很大,心眼很小,我早就习惯了。”
披着外衣推开解忧事务所的门,所不其然,宋宁的那辆黑色轿车停靠在马路旁,车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黄粱暗自好笑,走过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过了几秒钟,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宋宁冷冰冰的视线射了过来。
“什么事?”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黄粱拉了下车门,没打开,“把车门打开,晚上这温度也太低了点吧。”
冷哼了一声,明显想多冻黄粱一会儿的宋宁不情愿的打开了车门锁,黄粱一把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随手把宋宁落下的打火机递给了他。“说吧,什么案子。”
“我哪敢烦劳您大驾啊。”宋宁阴阳怪气道,“您这么大的买卖,分分钟几十万上下,我还是自觉点,去找别人吧。”
“行啊,大脑袋,反击来的挺快啊。”
“我发过誓,绝对不会让别人叫我大脑——”
“好吧,我不会叫你大脑袋了,毕竟叫你大脑袋的话,我也于心不忍。而且大脑袋是三个字,宋宁是两个字,叫你大脑袋不划算——”
“黄粱!!”
“闲话到此为止,大——警官,说正事吧。”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宋宁勉强压抑住杀人的冲动,冷冷的瞥了眼黄粱,转头看向挡风玻璃外嘿温暖路灯灯光照亮的空无一人的街道,积雪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街道两旁的阴暗。宋宁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我遇上麻烦了。”
“我知道。”
“是我老婆告——”
“你辛雨告诉我的。”黄粱说,“你最近不着家,你媳妇寡妇失业的——”
“你媳妇才寡妇失业的!!”
“——没人照顾,只能拉辛雨配她。我要是你的话,抽时间拎点礼物去谢谢辛姐,她的工作可不比你轻松。”
宋宁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了”。车厢内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我似乎是碰上狠人了,黄粱。”
“多狠?杀了七个,还是宰了八个?”
“目前只发现了一名受害人。”宋宁说,“而且大概率有且只有一名。”
“只有一名?”黄粱眯缝起眼睛,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和双手合十放在面前一样频繁,“杀人手段极其凶残?”
“勒死的。”宋宁回答道,“凶器是被害人家中的一条毛巾。”
“凶手没有事先准备凶器?”
“应该是。”宋宁说,“不过也可能是准备了凶器,但是没用上。”
黄粱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即然你会这样推论,也就是说你大致上认定这不是一起激情杀人,而是谋杀?”
宋宁点了点头,他硕大的脑袋上依旧戴着那顶样式过于老旧的圆顶礼帽。黄粱不止一次想要把这顶帽子从宋宁的大脑袋上摘掉,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嫌疑人的身份你也大致确定了吧?”
“没错。”
“果然是个狠人啊...”黄粱嘀咕道。
认识宋宁也快十年了,黄粱很清楚这个小心眼的大脑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虽然他经常因为过于刚愎自用而导致麻烦不断,但是在专业能力这上面,他比王建仁可是靠谱多了。即然连他都认为是狠人的犯罪分子,只能说明这位已经进入到警方视线中的嫌疑人的确称得上诡计多端。
这可能是个烫手山芋啊...黄粱暗自思忖。
从黄粱脸上的表情中读出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宋宁冷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道:“我可没打算哭着喊着求你帮忙,黄粱。”
“我一介小老百姓,哪敢让你宋大警官求人啊。”黄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毕竟我也是热情的好市民。不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
“五万块。”宋宁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能在案件侦破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话,悬赏的五万块就是你的。”
黄粱咂嘴似得说道:“才五万块?”
“你还嫌少啊?”宋宁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别蹬鼻子上脸!”
“行吧,就当是给你一个内部优惠的友情价。”黄粱得了便宜还卖乖,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耸肩说道,“也就是你,换一个人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下车,赶紧的,下车!!”宋宁忍无可忍的吼道,“立刻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