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大早,黄粱拎着包子和豆浆来到了总署的辛雨的办公室。他推门走进去的时候,辛雨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
“喂,醒醒,吃点东西再睡。”黄粱轻轻把她叫醒。
“啊?啊...”辛雨布满血丝的眼眸愣怔的看了黄粱几秒钟,仿佛需要一个加载的时间,智商才能再次上线。“是你啊...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九分。”
辛雨用力揉了揉脸颊:“还成,睡了三个多小时。”
“大王和大脑袋呢?”
辛雨耸耸肩:“不知道,八成是在什么地方咪着呢吧。”
“你们昨天忙了一整宿?”黄粱把用餐盒装的早餐一一在桌面上摆开,“去洗脸刷牙,辛姐。”
“好滴。”
几分钟后,一脸清爽的辛雨回到办公室,和黄粱吃着热乎乎的早点,两人边吃边聊。
“DNA对比已经在做了,黄粱,你是咋想到凶手可能是有案底或是蹲过监狱的人?”辛雨大口嚼着芹菜肉馅儿的包子,好奇的注视着黄粱。
“嗯...感觉吧。”黄粱优雅的小口喝着豆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人不是初犯,他之前肯定有过杀人的经验,所以才能接连杀害四人还不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这样的人十有八九进过监狱。凡事都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想要精通杀人犯罪这种事情,监狱是最好的学校。”
“倒也是...”辛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一群重刑犯关在一起,难免他们不会彼此交流经验。”
黄粱苦笑几声:“形容的还真是生动。”
“你就别岔我,接着说。”
黄粱收敛起笑容,正色道:“还有就是年龄。这名凶手年纪一定不小,至少在四十岁往上。”
“如果是四五十岁的话,的确符合你的推理。”
黄粱说:“对,年龄对的上。老一辈人要孩子总是很早,有些甚至刚二十出头就已经当父亲了。”
“所以你才要我立刻去进行DNA比对?如果两人之间的确存在血缘关系,是可以通过DNA鉴定得出结论。”
“对,死马当活马医呗。”黄粱无奈的看向窗外的晨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乎情理的解释了。如果他们两人是父子的话,或许就能想通这四名被害人为什么会惨遭杀害。”
“许晓天他昨晚坦白了一个事实。其实不是他主动交待,是迫于无奈承认的。”
黄粱立刻紧张起来:“他承认什么了?”
“你知道宋宁这段时间一直盯着他吧,”——黄粱点点头——“大脑袋的确有点小聪明,他偷看了许晓天的手机,查看了那部手机的APP安装记录,发现一个名叫‘私密树洞’的APP——”
“这名字够直白的。”
“——但是他的手机中却没有这个APP的影子,大脑袋记下了这一点,和‘私密树洞’的运营公司取得了联系,让对方把许晓天的资料发过来一份。”
“那里面有什么?”
“从登陆记录来看,直到许晓天被请到总署的那天早上,他还使用了‘私密树洞’,他可能也是在那天早上把这个APP卸载的。至于这玩意是做什么呢,光看名字你也应该能猜出来吧。”
黄粱吊起眉毛问道:“匿名发布动态的APP?”
“可以啊,黄粱,你看就是没少用啊。”
“说正事。”
“切...大脑袋从头到尾翻看了一边他的动态记录,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辛雨压低声音说:“许晓天把所有与他发生过过节的人的名字和职业都发布在了‘私密树洞’的匿名动态里,附带上用极其丰富的词汇量绕过了敏感词系统,把这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小子可不想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你真应该亲眼瞧瞧他写的那些短小精悍的文字。”
“原来如此...”黄粱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那些都是匿名动态啊,凶手又是如何获知到这些抱怨和诅咒的呢?”
辛雨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好解决。许晓天说他不久前——大概两个月前吧——把手机弄丢了。他怀疑手机是被小偷顺走了。”
“这样啊...”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辛雨语气兴奋的说:“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黄粱,偷手机的人就不是小偷,而是许晓天的——”
“还是等DNA比对结果出来后再说吧。”黄粱克制着心中的兴奋,“即便凶手没有蹲过监狱,但是他没有案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不可能和警方一次交道都没打过。”
事实证明黄粱的猜想是正确的。
在警方的DNA数据库中进行了长达几天的比对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与许晓天存在近亲血缘关系的匹对结果。
“呃...这人倒是长得和许晓天有几分相似...”王建仁瞪大眼睛,注视着透射仪播放出的一张男人的照片。
这是一张入狱照,男人被提成了近乎光头的板寸,面无表情的瞪着照相机,他长相谈不上出众,五官不是很突出,略显偏平,但是这长脸看上去就显得阴狠冷酷,是那种你在大街上遇见后,绝对不敢与其对眼神的那种。
“不是他长的像许晓天,而是许晓天继承了这人的基因。”宋宁厌烦的说。
王建仁懒洋洋的回呛道:“显着你了?大脑袋。”
“你——”
“行了,你们就不能把嘴关好吗?”辛雨厌烦的吼道,“都TM给老子闭嘴!”
办公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黄粱,应该就是他。”辛雨转头对黄粱说道。“这人名叫陈守义,今天五十三岁,与三年前服刑期满,被释放。”
“他是因什么进去的?”
“恶意伤人致残。”
王建仁一拍大腿:“应该就是他了。”
“他在监狱中待了十二年,表现据说是不错,还获得了一次减刑。”辛雨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这人之前在监狱中还干过几年的‘头板’。”
“果然是狠角色。”黄粱沉吟道。
“他现在的下落呢?”宋宁问。
“下落不明。”辛雨把手中的资料丢在桌面上,“自从他从监狱出来后,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他父母呢?”
“早就过世了。”
“兄弟姐妹?”
“他是独生子。”
“老婆孩子?”
“他没有结婚记录,至于孩子。”辛雨冷哼了一声,“目前已知的那位就在楼下的会议室里老老实实的码字呢。”
“许晓天也不是第一次对我们有所隐瞒了。”宋宁说,“会不会他之前就与陈守义取得了联系?”
“除非他脑子有病,不然他干嘛主动投案啊?”王建仁连连摇头,“大脑袋,你这是间歇性白痴发作了吗?”
宋宁也清楚自己刚刚说了句蠢话,所以他强忍着没发作。
“许晓天应该是和他父亲陈守义没有过接触,但是目前已知的四名被害人的死,一定与他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的他们之间扭曲的父子关系有关。”黄粱说,“但仅仅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被那几个人欺辱过,陈守义就直接动手杀人?这人也太偏激了吧...”
“就是有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王建仁信誓旦旦的说,“你们还记得国外那个因为睡觉被吵醒,直接把一村子的人都干掉的疯子吗?说不定陈守义就是这样的性格。”
辛雨赞同的点点头:“替儿子拔疮算是一种相对合理的解释。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锁定陈守义的下落,宋宁,大王,看你们的了。”
王建仁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好,领导,你就瞧好吧。只要这孙子人在京阳市,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把丫的给挖出来!”
“嘴上厉害。”宋宁冷哼一声,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喂!大脑袋,你说谁呢?”
“说你呢。”
“靠!”
注视着吵吵闹闹离开的两人,黄粱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此刻的心情难得轻松敞亮,陷进沼泽中的案情总算是见到了破案的曙光。
“真是的,下次要是成立专案组,我再让这几个活宝加入,我就是狗!”
“这话你还是少说。”黄粱揶揄道,“容易成真啊。”
“真的是...”辛雨摇了摇,后背靠在椅子上,略显厌烦了嗅了下身上的衬衫,“都有味道了...”
“你多久没回家了?”
辛雨耸耸肩:“五天?还是一个星期?我忘了。”
“......怪不得你相亲一直失败。”
“那是因为我就没去过!”辛雨翻了个白眼,“我已经把自己嫁给工作了,为了这份崇高的事业。”
“这套磕儿你还是留给伯父伯母吧。”黄粱微笑着说,“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我看够呛能说服他们。”
“哎...甭提了。”辛雨趴在办公桌上,疲惫不堪的说,“幸亏我早就搬出来住了,不然这日子肯定没法过了...我爸妈急的都跟什么似得...话说你爸没催你找对象吗?”
黄粱摇摇头:“他不管我的事情。”
辛雨羡慕的嘀咕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