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因为我没有分辨出两缕头发之间的微小色差,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这未免太儿戏了吧?”我试图伪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口吻和表情,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到。
“还有很多的证据,如果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一一呈现给你。”
看到黄粱脸上淡淡的讥讽的微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但是求生本能还不肯接受我如此轻易的放弃挣扎,它强迫我的嘴说出一句又一句连我自己也惊讶不已的话。
“哦,是吗?我真的亲眼看看,如果你真的有的话。”
“我当然有。”黄粱自信的说,就仿佛我的手腕上已经被靠上了手铐。好吧,或许马上这一幕就会发生了,我留意到程警官已经挡住了唯一的出口,除非我打算走窗户,否则我不可能离开这间屋子。
“不可能,不是在子虚乌有。”
“首先是你和李园园的关系。你们俩曾经有过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吧?”
该死?他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难不成李园园大嘴巴,把她和我的事情告知了其他人?不可能吧,她应该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如果不是我的话,她早就因为偷窃医院的药物而被关进监狱了,是我力排众议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当然,她也付出了一点点代价,和我睡了几次...
干...如果我没有和她睡的话,或许后面的一系列破事都不会发生了。她不会在酒店的床上听到我在睡梦中说出的梦话,不会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不会攥住我的把柄三番五次的要挟勒索我,最终我也就不会必须亲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黄粱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悠然的说出这句话,“很简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她私会的时候的确很小心,错开时间进入房间。但是酒店走廊的监控视频是不会说谎的。多亏了你去的是高档豪华的大酒店,监控视频才能保存得如此完好。这就是专业啊。”
我握紧双拳死死的盯着这个英俊的混蛋。我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但是我还是无法抑制住一口咬碎他喉咙的冲动。做了个深呼吸,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竟然还能挤出一丝微笑来。
“那又如何?”我说,“我承认我和李园园曾经交往过一阵——”
马怡发出像是擦黑板一般的怪声:“交往?”
“没错,就是交往。”我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被我眼神中的阴冷所震慑到了,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我继续看向黄粱,“我早在几年之前就离婚了。虽然和手下的员工交往容易落人话柄,但是这在法律上是被禁止的吗?”
黄粱那个混蛋仍旧用平静中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说:“当然不是。您和李园园之间的破事没人关心。所以从您的账户上转走的八十七万是您主动给李园园的?我不得不说,这笔分手费属实有些高了。”
“与你无关。”我只能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来。该死,他们究竟已经掌握多少我的秘密了?难不成所有的一切这两人都知道——
“院长先生,当然有关系了。宏光医院的经营状况可是每况愈下啊。”——该死,这个混蛋命中靶心了!——“根据警方的调查,您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转给李园园的八十七万中,有超过一大半是您擅自挪用的宏观医院的钱。无论如何,这都是职务犯罪,不是吗?”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是...我只是...这里面事情太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这是我的医院,我想做什么就——”
“这不是你的医院,汪伟霆!”马怡语气中的严厉吓了我一跳,“你只是院长而已,这家医院不是你的私有物!”
“我——”
“好了好了,两位都消消气,没必要争的面红耳赤。”黄粱插在我和马怡中间,这一刹那我甚至对他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但是那一秒钟,我对他就只剩下无边的仇恨了。黄粱接着说道:“反正过了今晚,宏观医院的院长就要换人了。这间医院能不能再存在下去都是个问题。”
“什么意思?”马怡眯起眼睛,“投资人要撤资了?”
黄粱微微一笑:“投资人?这件事就的问院长先生了,他最清楚。”
完了...
我知道这下彻底完了。
他知道...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愿正视而已。
而且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年轻的混蛋能够知道这么多我不惜铤而走险去杀人也想要隐瞒的秘密。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其实很简单。”黄粱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还是那句老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杀害陈涵韵夫人是第一次杀人吧,那是一起过于典型的激情杀人事件。”
“什么?!”马怡的叫喊声在我耳旁响起,我却已经麻木了,“陈涵韵夫人死了?而且还是被汪伟霆给杀死的?”
“没错。这才是导致之后发生的这一切的根源所在。汪伟霆在医院经营不善的巨大压力下,亲手掐死了陈涵韵夫人。”
黄粱的话把我带回了那一天。那是在一个夜晚,是在她那栋别墅里。陈涵韵这个该死的老太太约我见面。无论我怎么恳求她,她就是不肯再给我一点时间,执意要撤回对医院的投资。如果宏光医院真的倒闭了的话,我这一辈子也就彻底再无翻身之日了。我为了这间医院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甚至因为夜以继日的工作,导致我的婚姻最终破裂...
一切的一切,我为之奋斗了数年的梦想,都因为这个只是出了钱、只关心财报其余什么都不关心的该死的老太太,就顷刻间在我眼前化为乌有?不...不...我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陈涵韵那张布满皱纹的嘴在一张一合,说着侮辱我的刻薄的话。就像是我的意识突然躲进了身体的最深处,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另一个人一般。我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
当眼前的迷雾消散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仍被我的双手死死掐住脖子的陈意涵的尸体。她纤细的、长满树皮般皱纹的脖颈已经被我硬生生的掰断了。
我杀死了她...
然后我处理了她的尸体。
我把她深深的埋在了一处偏僻的树林里。绝对没有人会发现的深坑。我至今还能回忆起挖坑时手臂的酸痛...
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我看着黄粱低声说道:“不可能...你是在诓我,我不相信你——”
“你也真是个奇葩,搬运尸体的时候竟然用的是被害人陈涵韵夫人的宝马。”黄粱说的话把我彻底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你在挖掘埋尸体的深坑的时候,为了让车前灯给你照亮,所以一直开着车的引擎,不是吗?车载记录仪把当时的场景拍摄的一清二楚,汪伟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没有。
我还能狡辩什么呢?
该死,最终我还是在那个皱巴巴的小老太太的身上栽跟头了。
如果当初在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没能把她从死神的手中抢救回来,是否我现在仍过着幸福平凡的忙碌生活呢?
“陈意涵是我杀的。”我用毫无起伏的干巴巴的声音说道,“但是我与李园园的死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我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杀了李园园。激情杀人和蓄意杀人之间的区别我还是很清楚的,我还不想死,即便是在监狱中待上个十年、二十年我也一定要活下去,我能争取到减刑的,我会成为监狱中的模范犯人,我绝对不能死,绝对!
“您还真是...”黄粱用复杂的眼神看者我,摇了摇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还真是个性顽强啊。”
在强烈的求生意志的作用下,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随你怎么说。没错,陈涵韵是我失手杀死的。但是当时的情况是她先袭击我,我迫不得已——”
“她袭击你?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袭击你?”马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汪伟霆,亏我曾经还以为是个聪明人。”
我越说越有底气:“就是她先袭击的我!我最多也只是防卫过当!”
“抛尸可不包含在防卫过当里。”黄粱冷冰冰的注视着我,很好,我喜欢这个表情,来咬我啊,来啊,你不是想要帮陈丹救出徐海清吗?做梦去吧,只要我咬死不松口,你们就拿我一点辙都没有!就让徐海清那个娘们给我陪葬吧。谁让她手脚不干净,学什么不好,竟然效仿李园园偷盗医院的药品。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做这种事情的话,我也不会从李园园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知晓她做的破事。
对,是她活该!
就是她的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