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那句话是一时兴起,所以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回来了。如果事先有想到这一点的话,或许会想出些更加华丽的辞藻吧。不过目的看来是达到了。
毕竟过去了整整十二年,‘四叶草杀手’这个名号是否还有人记得,我的确心里有些犯嘀咕,如果人们早就把这个称呼忘却了,那岂不是白费劲儿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在徐常有的尸体旁留下了一道信息,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四叶草杀手’回来了。
时候证明我有些多此一举了,完全没这个必要,人们是有记忆的,互联网也是有记忆的,有太多的人还记得‘四叶草杀手’这个称呼,以及这个称呼背后代表的意味。
画蛇添足就画蛇添足吧,虽然目前的声势闹得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夸张一些,不过无所谓,总比无人问津要强得多,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内,这群白痴一定不会想到我究竟想做些什么的...
绝对不会。
————,————
强忍着听完了张牧抒发的悔意,黄粱已经有些头疼了,他想一旁的宋宁同样也不好受吧,嘴角都耷拉成倒‘V’了。正当黄粱打算找个借口出去喘口气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张牧好奇的向辛雨反问:“辛警官,第二名死者也是在工地打更的老人吗?”
“不是。”辛雨不耐烦的回答道,“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年轻人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张牧连连摇头,“‘四叶草杀手’这个混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们。”宋宁冷漠的说,“在座的只有你和他面对面的聊过。”
张牧没有接茬,而是自顾自的嘀咕道:“是大学生啊...我的病人群体中有相当一部分比例是这群即将步入社会但还没有完全融入的学生们,尤其以面临重大抉择的学生们居多。他们的压力真是不小啊。”
“是吗?那你人是这人吗?”辛雨随口说道,“陈奎,XX大学的大四学生。”
“等等,你说的是XX大学的陈奎吗?”张牧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严肃,这让办公室内的其余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辛雨狐疑的瞪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孩子是电子通信专业的吗?”
“好像是吧...”辛雨不敢怠慢,立刻翻找出被害人陈奎的个人资料,认真的翻看起来,她看了不到三秒钟,又砰的一声把文件夹合上了,一双凤眼死死的盯着张牧的身上。“你认识他?”辛雨声音尖锐的问道。
“果然是他吗...”张牧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躺倒在椅子上,精疲力竭的抬手你挡在额头前,手掌投射的阴影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竟然是陈奎...这是巧合吗?还是说...”
“回答我的问题!”辛雨吼道,“你认识陈奎?”
“对,他曾经去过我的诊所几次。”张牧有气无力的回答,“大概有四五次吧,他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和焦虑症状,倒是不严重,没到需要药物治疗的程度。我们之间那几次对话的效果显而易见,他说自己感觉好多了,谢过我之后就没再上门过,这一晃都过去一年多了啊。”
“一年多?你认识陈奎有一年以上了?”
“嗯...快两年了吧,我是在前年的十月份左右,去陈奎就读的XX大学进行了三场讲座,是在学校的大阶梯教室里举办的。很多人都来听我讲的‘大学生心理建设’的公开课,也算是座无虚席吧。”张牧脸上浮现出感怀的伤感,“公开课上完后我会留出几分钟的时间供给学生们提出问题。我记得当时陈奎就是那些勇敢提问的学生中的一员。他给我的印象很深。”
黄粱问:“当时你们就认识了?”
“没有,正式认识是在去年的四月份吧,中间隔了几个月。我想是陈奎记下了我在公开课上留下的联系方式,之后他碰到了困难,偶然间想起可以向我寻求帮助。他给我的邮箱发了一份邮件,那之后我和他在网上联络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我邀请他来我的诊所当面聊一聊。”
“他来了?”
“他来了。”
宋宁问:“困扰他的问题是什么?”
张牧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我恪守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泄露患者的隐私——”
宋宁冷哼了一声,说道:“‘四叶草杀手’不算是你的病人吗?”
张牧目光炯炯的反驳道:“当然算,我仍然想要帮助他,即便我真的怕得要死。‘四叶草杀手’和陈奎完全不同。我不得不透露有关‘四叶草杀手’的隐私,因为他不光只会对自己和身边的亲朋好友造成伤害,还会对无辜的人造成危及生命的伤害。”
“你的职业操守还真是灵活啊。”
张牧无奈的泛起苦笑,“我也犹豫了很久,是否应该站出来,我做出这种选择是否正确,我——”
“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警方寻求帮助?”黄粱冷漠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要在网络上发帖?为什么要上电视制造恐慌?”
“我制造恐慌?”张牧指着自己问道。
“不然呢?”
“当然不是!”张牧激动的反驳道,“我是为了更多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在身旁的京阳市的普通市民们的安全考量,才决定站出来把我知道的情况告知给更多的人,我是为了——”
“哗众取宠。”黄粱不留情面的说,“沽名钓誉。”
宋宁补充道:“肆意妄为。”
“不是!!”由于过于愤慨,张牧的鼻头变得涨红,两个鼻孔也扩大了一圈,“我不是在为我自己的前途发声!我是为了——”
“京阳市的普通市民们的安全发声。”辛雨厌倦的说,“用不着你,张医生,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保护公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在我们肩上。”
张牧大口喘着粗气,锐利的视线在黄粱、宋宁和辛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正当黄粱准备好和他来场‘亲切友好’、‘拳拳到肉’的深入交流时,张牧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睛后,整个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云淡风轻!
亲眼目睹了坐在身旁的张牧的情绪变化,黄粱感到脊背微微有些发凉,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人非同寻常,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向来都是狠角色。
“现在讨论这些还有任何意义吗?无论各位如何看待我的选择,对目前的情况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还是让我们着眼于当下面临的棘手问题吧。”张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即然我的患者已经死在我的另一名的患者手中,我想陈奎本人应该不会对我透露他的信息有任何不满。”
宋宁讥讽道:“还真是灵活多变的职业操守啊。”
瞥了宋宁一眼,辛雨轻咳一声,看着张牧说:“虽然不一定能炒出好菜,但信息这种原材料还是多多益善的好。张医生,困扰陈奎的问题是什么?”
张牧表情暧昧的回答道:“简而言之,陈奎他是个深柜。”
“啊?”辛雨惊诧的瞪圆了眼睛。
宋宁皱眉问道:“深柜?什么意思?”
“等等,张先生,你说的是真的?”黄粱同样也是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陈奎他真的是深柜?”
“我还能骗你不成。”
“深柜究竟是什么意思?”
辛雨吼道:“宋宁,你自己问度娘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辛雨再次开口说道:“有关陈奎的资料还在你手里吧。”
张牧点点头:“应该是。我已经好就没有查看过他的资料了,如果没被‘四叶草杀手’偷走的话,应该还放在储物柜里。”
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宋宁没好气的呛声问道:“这回又成了储物柜了?”
“宋大脑袋,你要是忙你就先走吧,要不就把嘴给我闭上!”
宋宁铁青着脸瞪着辛雨,脸颊上的肌肉在抽搐着,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僵持了几秒钟后,宋宁冷哼了一声,既没有开口反驳也没有起身离开,他最后的倔强也只不过是转头看向敞开窗外的清凉天空。
“张医生,有关陈奎的资料还需要你去跑一趟,把资料拿过来。这件事你不会让我们为你代劳吧。”
“这是当然,毕竟事关病人隐私的问题,我必须亲手处理。”
“成,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辛雨从椅子上站起身,“张医生,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事不宜迟,麻烦你现在去把资料带过来。”
“是,长官。”
在黄粱和宋宁不善的目光中,张牧优雅的走出了办公室。他一离开房间,辛雨立刻走过去把房间的门关上,后背靠在门板上,迎接着黄粱和宋宁的注目礼。
“辛姐,你真的打算让这种人加入到特别调查小组里?”黄粱面容严峻的问道,“我敢用命打赌,无论这案子结果如何,他都会拿这件案子炒作大赚一笔!”